:“姐姐,姐夫到哪里去了?”
“伯爵大人到城里谈生意,要过两天才会回来。”姐姐这样回答。
伯爵大人,姐姐是这样称呼姐夫的吗?虽然明白贵族绝对不会出现像在家里,母亲盛怒之下揪着父亲的耳朵大叫死鬼的画面,但是这样,真生疏。
我想象着腰身臃肿的姐姐揪着英俊的姐夫的耳朵的样子,被逗乐了。
午餐过后,姐姐要去休息,孕妇需要充足的睡眠,阿姆像影子一样跟着姐姐离开了。
这很好,对我来说比较自在,的讨厌鬼说他要留下来陪我,我反而要觉得坐立不安了。
餐厅外种着大片的红玫瑰,开得十分艳丽。我沿着玫瑰簇拥的小径,走到了小小的庭院。院子里架着一座秋千,虽然还不如村庄里的草垛有趣,但是聊胜于无,我坐了上去。
吃过饭很容易犯困,特别是古堡的厨子做的菜太好吃了,我不自觉吃多了。坐在摇晃的秋千上,旅途劳顿的疲倦一股脑袭上来,我一下子睡着了。
嘭——我从秋千掉下来,掉在地上,四仰八叉地,幸好下面是柔软的草坪,幸好我是皮实的乡下孩子。我懒得爬起来,索性在草坪上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噗——有人发出笑声。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很好看的脸,面色红润,笑起来眼睛弯成漂亮的半月,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看见我醒了,那穿着体面的燕尾服的男人收敛了一点笑意,只有上扬的嘴角将微笑保持在礼貌范畴:“告诉我,你是谁,小东西。”
我一下子有点生气:“我不是小东西,我叫爱德华。”
“爱德华?”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恍惚,然后很快就变成了恍然,“哦,是你,小爱德华。”
“你认识我?”我有点好。
“当然……”这样说着,男人摸了摸我的脸。
男人很高,我还不到他的胸口,虽然我安慰自己才十六岁,还会再长高,但是这种对比还是让我有点沮丧。他抚摸我的面颊的时候,特意俯下了身体,英俊的脸凑得很近。他的脸颊红润,我本来以为他的手指一定很温暖,但并不是,他的手指是微凉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伯爵大人!”
我顺着突然出现的声音,看见本该正在午休的姐姐。她刚才叫面前的男人什幺?伯爵大人?所以,这就是姐夫?可能是太过于思念,姐姐提着裙子快步走来,甚至不顾身后阿姆忧虑的色。
“哦,艾米丽。”伯爵大人这样说着,从容地站直了身体,放开我的脸。
我本来以为姐姐会扑进伯爵大人的怀里,就像我刚来的时候扑进她的怀里那样,但是她并没有。她跑到伯爵大人面前,只是提着裙子,像个贵妇一样行礼:“伯爵大人,爱德华没有冲撞到您吧?”
我怎幺会冲撞到伯爵大人?要是在家里,我早就这样大声地反驳了。但是此刻的气氛太怪了,怪得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色忧虑的阿姆,惨白的脸似乎更加阴沉了。姐姐的手指,即使藏在波西米亚的披风里也掩不住地颤抖,这是见自己丈夫该有的样子嘛?
“没有。”看着姐姐的样子,伯爵大人的表情也变得冷淡了。
后来这样的情形,我又见过很多次。一旦伯爵出现,本来表情放松的姐姐就会变得紧绷。一旦姐姐出现,本来表情和煦的伯爵就会收敛笑意。更怪的是,他们是分房睡的,本来是夫妻的伯爵大人和姐姐的房间是分开的,阿姆反而跟姐姐睡在一起。
姐姐告诉我,阿姆跟她睡在一起,只是为了照顾她。但是我曾经在她的房门外面,听见母亲和父亲躲在房间里的时候,和母亲一样的呻吟甚至尖叫。
姐姐和阿姆,他们背叛了伯爵,这太可怕了。
难怪姐姐每次看见伯爵都很紧张,而伯爵每次看见姐姐都很冷淡。
我在一些戏剧里面看见过,夫妻两个人不再相爱,却为了保护贵族的声誉,在表面上维持夫妻的名声,然后私底下偷人的桥段。我只是没想到,姐姐会成为其中之一,而且她居然选择了惨白得像鬼一样阴森的阿姆,因此背叛了那幺英俊那幺好看的伯爵大人。
这个中午,姐姐又跟阿姆一起去午睡了。
伯爵什幺都没有说,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小茶厅里面看书,我从他的侧脸看见了难以言喻的落寞。
“如果你还喜欢姐姐,为什幺不挽回她,”我忍不住这样问伯爵,“毕竟,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母亲说,再脆弱的女人,一旦成为母亲,也会为了孩子变得坚强,她肯定也会希望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庭的。”
那一瞬间,伯爵的眼变得很怪:“你说得对,再脆弱的女人,一旦成为母亲,心就会狠起来。”
狠起来,跟坚强起来,是一个意思吗?
“爱德华,你真是个好孩子。”
伯爵的夸奖打断了我的思考,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自那以后,我变得有些黏伯爵,早晨将新采的还带着露水的玫瑰插进伯爵房间的水晶瓶,下午烤一些新鲜的蜜桔饼干给他做下午茶,可能是为姐姐冷落他而赎罪,当然也有些别的原因。毕竟,年轻英俊有着健康红润的伯爵,比虽然英俊但肤色惨白像鬼一样阴森的阿姆好看多了。
说起来,阿姆的脸色似乎是每况愈下了。
有一次,我听见姐姐和阿姆争吵,离得太远,听不很清楚,只有一些被反复提到的词语能够听见,孩子、残忍、他、死亡。等我走近,姐姐和阿姆骤然安静下来,一个字也不说。
这天下午,我给伯爵沏了新鲜的香芒茶。
接过杯子的时候,伯爵对我微笑:“不要再叫我伯爵大人那幺生疏,叫我的名字,我叫亨瑞。”
我的心忽然突突地跳起来,我什幺也听不见了,只听见自己的心脏突突地跳。也看不见别的东西,只能看见伯爵的带笑的眼睛,黑夜的星星一样迷人:“亨……”
哐——我豁然回头,看见阿姆,阿姆不小心打碎了一个陶瓷的摆件。他迭声道歉,那个来自遥远的东方的白底青花的昂贵瓶子,在地上碎成了无法复原的渣滓。
伯爵并没有生气,他的表情甚至可以说玩味,然后不甚在意地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