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想像我父亲的脸孔(他不会说什麽话的),请想像一位慌乱的「正直先生」
在那间太平洋岸的旅馆房间中,匆匆付了咖啡和面包的钱(「嗯,我想,现在最好开车送你回到旧金山。」),不,不要想像这件事。
最好是说谎,并且圆谎。就像海明威所说的,说出真话是很愚蠢的,就像在一部拥挤的电梯里转身向每个人说∶「看啊,我们全都是凡人。我们会死,会埋在地里腐烂掉。所以,当我们走出这部电梯┅┅」谁管你?
我几乎到家了,几乎没问题了。
现在飞机正越过岛屿,太阳猛烈地照射在六座游泳池的表面上,大建筑物的一百扇老虎窗窗口都闪耀着灿烂的阳光。在下面的青葱乐园的每个地方,我都可以看到一些动态,看到人们在草地上槌球、在午餐露台上进餐,还有小小的人影在男主人和女主人的旁边骑马,沿着马径跑动着。
最後,驾驶员宣布要着陆,然後轻柔的声音提醒我要系好安全带。
「我们要进去了,丽莎。」
我感觉到小小的机舱中的空气起了微妙的变化。然後我闭上眼睛,有一会儿的时间想像着大约三十名「完美无瑕」的奴隶,想像着有那麽一次的时间,我会很难作选择。
请赐给我一名真正不寻常的奴隶,我在想着∶一种真正的挑战,一件真正有趣的事情┅┅
忽然间,不知怎麽回事,我感觉自己要叫出来。我脑中出现了什麽,是一种小小的爆炸,缓慢地进行。然後是一片片的思绪或幻想,像是保留到隔天的片断梦境。但是,内容是什麽呢?解体的速度太快了,我无法了解。
一个人类所呈现的某种影像突然展开来,像是遭到什麽东西刺穿,但真实并非如此。而是一个人在美妙的「施虐°°被虐」狂仪式中裸现°°一直到你伸出手,触碰这个人跳动的心脏;就是这种奇迹。因为事实上,你不曾看到任何其他人跳动的心脏;在这个触碰的时刻之前,你认为那只是一种神话。
精神有问题。几乎是令人不快的思绪。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我曾听到、曾感觉到好几百个人的脉搏。无论奴隶是多麽美好,无论他们是多麽优雅,两三小时之後全都会是一样的。
这就是我想回到这儿的理由,不是吗。
这应该是我想要的东西。
第三章一节 艾略特 入境
他们要我把衣物带去°°离开时我会需要的任何衣物。等到离开时,我怎会知道自己需要什麽东西呢?我已经与「俱乐部」签了两年的契约,甚至没有想到自己什麽时候会离开。我想到的是∶何时会到达?
所以,我很快装好了两、三个手提箱,穿上「可有可无的衣服」,是他们要我在旅程中穿的那种衣服。除外还有一个过夜用的箱子,里面装了我在船上可能需要的东西。
但是,在最後的时刻,我却套上了小礼服。心里想着∶管它的,也许事情过後我会即刻前住蒙地卡罗,把他们两年中所付给我的每分钱都赌掉。拿十万元去豪赌一番,似乎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我是说,他们付钱给我,可真是一大讽刺,我倒应该付费给他们呢!
我也把自己的那本新书装了进去,只不过并不知道为什麽这样做。等到我出来时,也许还可以在几家书店中找得到这本书°°如果中东战争还在进行的话。摄影术的书容易盛行不衰,但也许不一定?!
我就是有这种想法∶一旦离开「俱乐部」,就想立刻看看这本书,甚至在离开的飞机上翻一翻。有一件事也许真的很重要,那就是,要记得自己在还没有去之前曾是什麽样的人。但是,有多大的可能性呢?到了那时候,我有多大的可能性仍然自认是一位不错的摄影师?也许在两年之中,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废物呢!
至於《萨尔瓦多》°°这本没有完成的书,离开时还没写好的书°°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在这方面,我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抖落一种奇异的感觉,不再感到我应该死去,只因为有一个卑鄙家伙几乎在注意要我死去。我要抖落这种感觉,不再觉得自己活着、呼吸着空气、到处走动是一种特别的奇迹。
********
昨天晚上倒是很奇怪。我非常厌倦等待。自从签了契约之後,一切都只有等待。我拒绝平常时会欣然接受的「时代」杂志所派定的工作,避开自己所认识的每个人。然後是那通最後的电话。
同样温和而有教养的声音。是一个美国「绅士」,或者是一个美国人表现得像英国绅士,没有英国人的腔调,类似这类的情况。
我关闭了位於柏克莱的房子,到「歌剧广场」的「马克斯酒店」喝一杯。
环顾四周,看着众人衬托在黄铜器具、平板玻璃及霓虹灯之中,可真棒。旧金山一些最漂亮的女人走过「歌剧广场」。你在义大利餐厅「谦卑的兰佐尼」,或者在「马克斯酒店」中可看到她们°°化得很华丽的淑女,头发经过专业的处理,穿着设计过的服装°°看起来总是很美妙的。
然後是那间大书店,名副其实,「一个清净、光亮的地方」,我在那儿可以找到大本奚孟农的侦探小说,带到船上看;还可以找到几本罗斯。麦唐纳及雷。卡雷的小说,这些小说是高级的逃避现实的读物,就像凌晨三点钟炸弹投在大马士革时,我会在旅馆房间中阅读的那种东西。
几乎要打电话回家,再度道别,但是後来我并没有这样做;然後,我搭计程车到那个滨水区地址。
只是一间荒凉的仓库。後来计程车开走了,然後一个衣着体面的男人出现,是中午时分在城市的商业区到处可看到的那种没有特色的家伙,穿着灰色西装,跟你热烈地握手。
「你想必是艾略特。史雷特了。」他引导我走进码头。
一艘漂亮的游艇停泊在那儿,死寂无声,像一艘白色的鬼船,一串灯光反射在黑色的水中,我独自走上梯板。
另一个人出现,他显得有趣多了。很年轻,也许跟我同年,金发没有加以梳理,很潇洒,皮肤晒得红红的,白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的位置。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