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去温暖她的
凄楚破碎的心。我要安慰她,鼓励她,使她走到积极、快乐的路上去。”
“为什么不应该恋爱呢?生活太单调了,空气太沉闷了,环境太黑暗了。我不可以暂时
在女性的温暖的怀里睡一些时候,休养这疲倦的身体来预备新的斗争么?”
他同自己商量了许久,终于得到下面的结论:“自己觉得可以做就去做吧。恋爱完全是
两个人中间的事情,李剑虹、高志元他们没有权利干涉。”
在电车上他遇见几对年轻的男女,他们谈起话来很亲密,女的紧紧偎着男的。车子里面
的眼光都落在这几对人的脸上。
他把他们看了许久,忽然妒忌地、生气地在心里自语道:“为什么他们都可以,我一个
人就不可以呢?”
吴仁民回到家里。他看见高志元还躺在床上和方亚丹谈话。
“怎样?成功了吗?”高志元看见他进来张开阔嘴嘲笑地问道,接着又哼起日本的情歌
来。
“斯多噶派哼情歌,”吴仁民不直接回答,却自语地说了这句话。
高志元没有话说,把嘴大张开,打了一个呵欠,嘴张得那么大,好像预备吞食一个人似
的。他生气地伸手把竖起的头发拼命地搔,忽然大声笑起来。笑够了时他才慢慢地说:“我
有了好对了:革命志士讲恋爱。”
“好,”方亚丹也笑了。
吴仁民涨红了脸,骂道:“你懂得什么?照你的意思,人类应该灭绝才对。你为什么不
把所有的人都弄成太监,免得他们看见女人就冲动?……我要出去了,我不再和你这个新道
学家说话。”他说完真的就往外面走。
“仁民,你回来,我有话对你说,”方亚丹在后面叫起来。
“真的,我有正经事情要同你商量。”
吴仁民默默地走了回来。
“我和志元已经决定到F地去了,(F地:指福建剩)”方亚丹严肃地说。
“你不到法国去吗?”吴仁民惊讶地问。
“我早就表示过不做留学生。让张小川一个人去摆他的留学生的架子,”方亚丹说着忽
然做出一个歪脸。
“我决心去干实际运动。同剑虹长久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意思。他自然是一个好人,却干
不出事情来。同他相处久了,才知道他也不过如此。”方亚丹一本正经地说,他突然站了起
来。
“你在跟我开玩笑。我知道你素来很崇拜他。”吴仁民还不肯相信。
“不错,我崇拜过他,便是现在我对他还有好感,”方亚丹起劲地分辩道。“然而现在
我看出他的弱点来了。他的成见很深,并不认识人,而且又缺乏自信力。凡是读书过多的人
都会有这个毛玻书这个东西害人不浅。”
“而且剑虹拼命庇护小川,这也很不公道。不管小川现在变得怎样,剑虹依旧相信他。
这简直是纵人为恶了。”高志元突然从床上跳下来,把他的木板鞋在楼板上弄出大的响声。
“小川要结婚了,听说还要行旧式婚礼呢。”方亚丹生气地说。
“结婚?同谁?”吴仁民茫然问道。
“同龚德婉。女的人还不错,剑虹很称赞她,你也见过。
婚礼大概在龚德婉的家乡举行,外面的朋友不会去参加,当然看不见旧式婚礼。他们回
到这里来时,随便印一张说明同居的卡片分发出去,在朋友们看来不是废除了婚礼吗?小川
的花样到底多些。”方亚丹愈说愈生气,竟然把袖子挽上去,好像预备和人打架似的。
“龚德婉,我当然见过她……但是关于婚礼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吴仁民又问。
“那是佩珠告诉我的。剑虹劝阻过小川,却没有用,他就不再劝了。我不高兴剑虹,就
因为这个缘故。你知道我对旧礼教恨得非常厉害,旧的一切我都恨。整个中国被它摧残到了
这个地步,我们青年还要对它让步屈服。”方亚丹说着猛然将拳头在桌子上用力一击。桌子
大声叫起来。两三本书落在地上,一个茶杯打翻了。“所以我要到F地去。现在只等F地的
朋友寄路费来。我要离开小川,离开剑虹,离开他们那一群书呆子。”停了一下他又说:
“我去,志元去,还有两个朋友要去。将来你也跟着来吧。
我们欢迎你。”
方亚丹的话说得非常有力,连高志元也摆正了他的方脸注意地听着。
“好,”吴仁民含糊地答应一声,心里有说不出的惆怅。他这时候并不曾想着到F地去
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