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脚步。
转回身,做了个稽首:二位施主,不知这般跟着贫道所为何事?身后的两人也是面不改色,只是抱抱拳说道:仙长,我家大人有些事情需请教下仙长,还烦劳仙长随小的走一趟。
说着,亮出了开封府的腰牌。
莫非好的不灵坏的灵,真得让自己不幸料中,自己这个弥勒教的身份曝光了?官府真的来捉拿自己了?张怀素心中一紧,脚尖一绷,脚趾抓地开始运劲。
但是随即心中又犯疑惑,若真的是官府拿人,岂会只来两个人?而且以便服示人,本身就不正常,何时见官差抓人是便服行事的?而且若真是自己露了形迹,醴泉观也脱不了干系,要抓何不在醴泉观里抓人,大队官差一围,岂非把握更大些?不过,自己不想跟官差打交道,至少现在不想。
这两个官差秘秘的,看起来也非善类。
自己的身份敏感,对方显然并非无的放矢,怎幺想怎幺不保险。
却不知贵主人想要下问贫道何事?张怀素一边敷衍,一边寻思脱身之计。
眼前胡同里无人,若是暴起伤人,自己到底有几成把握制服这两人。
这两人看起来也是武艺出众之辈,自己手中只有一条拂尘,算不得兵器。
若是下死手,只有用弥勒教的绝技八步登莲。
但是对方却不打算让他继续敷衍,举步便逼近过来。
张怀素脚尖一点地,轻飘飘好像在地上滑动一般,突然心中警兆乍现,惊怒之下旋风般的转回身,速度快的好象鬼影一闪,再看身后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人。
此人一身儒生打扮,但是双目如电,只是冷笑着看着他。
张怀素几乎是直觉般的感受到头皮阵阵发麻,那是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这个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儒生,是个非常危险的家伙。
而对方瞧着自己的眼,显然是不怀好意。
自己是一对三,还不知对方有多少人没有现身。
先下手为强!张怀素想到这里,笑道:无量天尊,施主好手段,如此身手想必非是无名之辈,何不报上名来,贫道在江湖上也认识几个朋友,莫要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一边说一边脚下运功,同时膝盖微屈,身子微弓。
不过对方显然对他的话极其不屑,那儒生晒道:废话休提,牛鼻子,给某家显显你的八步登莲练到什幺地步了。
话音未落,张怀素手中的拂尘突然一抖飞出,直取儒生面门,待儒生视线被遮的瞬间,脚尖点地身形化作一道疾风,右脚使出了十成的劲,直点儒生的丹田,几乎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近前,儒生所穿的儒袍已被脚沾到,腐朽了一般顿时化作飞灰。
但也就是如此了。
那儒生的身形随风而起,尽管张怀素这一脚已经沾到了他的衣服,却始终不能踩实。
接着张怀素左脚又弹起,直踢其下阴。
但是那儒生身形一闪,一声闷响,竟是和他对了一脚,张怀素身子好像飞鸟般飘出,落地后整条腿都给震麻了,左脚更是痛到没有知觉,站立不稳踉跄几下,竟然一屁股坐倒。
他捧着脚,震惊的望着那儒生,说话都结巴了。
八步登莲!?你……你是……弥勒传人?这时那两个便衣官差快步上前,非常利落的将他绑起。
这时又一个人施施然的现身,但是张怀素却看出此人不会武功,而且此人生的面白如玉,细眉细目,着实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而且此人一看便知道是当官的,那种风度,那种气质,那举手投足,经常出入公卿豪门的张怀素立马肯定,此人乃是大官。
仙长,若早听良言相劝,何必至此?你,你是何人?本官蔡京,久候仙长多时了。
不才有些俗事,往仙长指点迷津。
搅扰仙长清修,罪过不小。
那美男子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
但是张怀素看在眼中,却觉得那风度迷人的笑容里,却透着叫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半个时辰后,蔡河边的一座民宅内。
张怀素此时已经松绑,看着面前的蔡京。
此人将来绝非池中之物,身为朝廷命官,身边却有弥勒教的高手相助,看情形此人多半还知道弥勒教的底细。
此人显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士大夫,士大夫讲究有所为有所不为,而他身边还收留着邪教乱党作爪牙,显然是个蔑视道德法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将来不是名垂青史的栋梁能臣,便是遗臭万年的大奸大恶之辈。
张仙长,可知本官请仙长来所为何事?自是为了弥勒传人之事,落在你的手里,也算贫道劫数到了。
不过贫道何德何能,竟劳动蔡大人亲自出马,着实愧不敢当。
非也非也,弥勒传人又如何,仙长真的以为本官在乎此事吗?蔡京笑着打断了他,何况仙长交游广阔,满朝公卿皆是仙长座上客,本官即非大理寺卿,又非刑书,不做开封府好多年了,又有什幺本事入仙长以罪?既如此,不知蔡大人将贫道拘来,究竟是何意?本官此举,实为逼不得已,恐仙长误会本官的诚意,故此特命家人在仙长面前露露真像,好安仙长之心,也叫仙长知道本官的气量。
日后,只怕本官还有仰仗仙长之处呢。
蔡京此话,说的再明白没有。
张怀素乃是个聪明人,他也听明白了。
况且蔡京根本没有骗他的理由,现在自己在人家手上,要杀要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根本没必要和自己玩什幺玄虚。
若是想套自己的话,套出弥勒教的机密,那还不如直接拉到衙门里滚热堂。
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挺的住官府的酷刑。
而且听他现在肆无忌惮地说这幺多大逆不道的话,显然此人也是个奸雄之辈。
只要自己日后能为其所用,他便放自己一马。
此人如此肆无忌惮,简直就差公开说要造反了。
不过对自己却是有利,他固然掌握着自己的把柄,自己也掌握着他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