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掐起儿子的脸:「怎会是你四姨?啊,又哪
冒出的你来?」
这笑荡怡着心,触景生情之下,竟让她有了几分追忆——如果没记错,二十
年前自己也曾游历过这儿,当然只是游客.而十多年前在省里,同样恍然如梦,
但彼时已做人妇,此时已近中年.书香也笑了,笑得池塘似乎都跟着潋滟出一种
光怪陆离之色,他想象着自己也能泛舟太湖,鞠一捧水采一叶莲,而且是抓住她
的手去做的:「这就是大学吗?这就是泰南以外的世界吗?」
恍恍惚惚,不知身在就里.短暂的思绪从柴灵秀脑海中一闪而过,又随着缥
缈的夜空沉溺于流沙之下,不见了踪影.她打量起身前之人:「不是要摘星吗?」
说了句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的话,娘俩已然挽起手来,却又分不清是谁先谁
后了,「你也大了,怎还跟孩子似的?」
「我就是要摘星!」
倔强陡地从书香的体内窜涌出来,人也立时遨游在了半空上,「我还要……」
水木摇曳生情,树影婆娑,几个男同学打这边过来时不禁为之一愣,交错的
眼神来回穿梭几下就码了个人墙,立时堵在娘俩面前:「这位女同学,请问……」
扰了自己的清秋大梦——没拘到水,而且居然敢太岁头上动土,书香站起身
来,勃然大怒:「巴佬!」
怪叫一声,他看向这几个或牛仔或衬衫西裤打扮的人.请问?请问你娘了个
屄!「捏劳是要问北大咋走哒?内可至不倒!」
他抢一步上前挡在头里,从喉咙里伸出手来操起半吊子西塘口音,不过那话
说得他自己都想吐了,真的,这调儿未免太侉了:「借你老熊们个道,俺们得揍
啦.」
卷拉着舌头,吐也得说,哪怕立时变成个侉子也得说.话随声至,这一步踏
出去,就来到人墙近前.被这气势一贯,几个莘莘学子反倒后退两步,他们面面
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分不清那漂亮果儿和这年轻哥儿是啥关系,也不知
这小哥嘴里说得都是些啥.「内谁,」
倏地一变,书香朝他们身后一指,立时又换成了本地长安口音:「内老师嘿
……」
趁着这几人回头之际,拉住了柴灵秀的手,学着徐同志的样子咱也不带什么
啥,搂住她腰,飘飘然间咱也别一回月孔桥了:「嘿嘿嘿,你让开吧你!」
硬挤过去杀出了一条血路.「喂喂喂,这位女同学到底哪所大学哪个系的?」
后面不依不饶,大有股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就誓不罢休的冲动.「不牢您费心
嘿,哪凉快哪待着吧您嘞!」
「到底哪个C的?招个朋偶……」
对于这老兄的这份熟络在泰南的少师大不敢说闻所未闻,起码目前书香眼里
很少看到——他看个屁啊,一个初中生能有几斤几两,而且就算去过师大分校,
拢共也没深入过几次,哪知道谁是谁、怎么追女朋友.不过对方这前卫性的举动
倒是足够新鲜,也足够令人肃然起敬.「回介问你奶嘿!」
长安话和泰南话没啥区别,也不难学,说了两句之后书香便完全掌握了火候
,「跟你丫特说有主了!」
停下步子,转身而立.听这阴阳怪气的调儿,那双手抱架收敛起笑的相,这
不猫打架前儿的表情动作吗?柴灵秀拱了拱他:「咋说话呢?」
脸上却也憋着股笑,杏眸微眯,「没理他们.」
「不理他们?他们应该上跟前儿问你多大啦?有没有男朋友?会不会跳舞?
都喜欢什么?看我一脚丫子不抽死丫的!」
「啥意思?」
儿子脸都憋紫了,柴灵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啥,这几丫就狗掀门帘
子,我还就看不惯了!」
「哎呀少爷,走吧!」
如临大敌的戒备消弭时,杨书香一脸得意,又搂住了柴灵秀.「哪哪都有苍
蝇!」
「那你干啥呢?」
「啊?我?我没干啥,不就,不就出来消化消化食儿吗.」
「那你手干啥呢?」
「哎哎哎我说妈,妈妈,妈你别揪我啊……」
故都长安灯火辉煌,之所以令人憧憬自然有其高大之处——这里是脉搏起跳
的心窝,这里有最正宗的卤煮,这里有最齐整的步伐,最主要的是中轴压线五气
朝元.而哪怕身处前沿阵地的边缘,这里比渭南要热闹,也比泰南更令人流连忘
返,书香就伸了个懒腰.进胡同口时,他抓住了柴灵秀的手:「我吃饱了.」
烈日当头,X大西门在威严的石狮子面前正闪耀着层层火焰,如此震撼,于
是呐喊、挥臂,攒动的人粥都活跃起来,多么兴奋,多么需要喊两声表以致敬!
所有人都吃饱了,但酒还没喝完.这两天下雨,房子暂时处于停工状态,本想着
今儿下午和贾景林再来一次搭伙,确给马秀琴的一句「去陆家营」
打乱了全盘计划.赵伯起从媳妇儿脸上看出来了——她似乎心事重重.不过
他心里想,景林当初不也是排斥这种生活吗,现如今还不是乐此不疲.「这天儿
才放晴,也别骑车了.」
迎合着马秀琴,赵伯起点了根烟,「房瓦也都快上齐了,不也没见谁找来吗
.」
「可当初盖房时比东邻居高了十多块砖,不还是又请吃饭又说好话,要不人
家那痛快就让你盖?」
这是不争的事实,而超了面积又是事实中的事实.「不行就让他们去法院起
诉我,还怕他咋地?」
书勤结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