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
而周遭已在麻辣和浓烈中沸腾起来。
水煮肉片上来时,迎着氤氲的油香,我站起身来给母亲掇了两筷子。
一句话都没有,我甚至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当然,还有陈瑶。
我对她说:「麻熘点儿,说的就是你!」
母亲却突然捂住了嘴,两秒钟后就奔向了卫生间。
陈瑶尾随而去。
我就这么愣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回来时母亲红晕满面,眼角还挂着泪花。
我问咋了,她揉揉肚子,笑笑说:「可能有点小感冒吧,晌午又吃海鲜,那
股子腥味儿到现在也没散。」
这么说着,她叹口气:「这么一桌,妈也没口福。」
母亲真的是没口福,续了点开水,抿了几粒米,连水煮白菜都下不了口。
临走劝她到医院瞧瞧,她说在家开过药了。
我问行不行,要不明天再走。
她说明天得干明天的事,有个大轱辘子在后面撵啊。
八点多时,我给母亲去了个电话,她已平安到家。
瞎扯一通后,我就没话说了。
母亲也不说话,一时安静得有点过分。
我觉得是时候挂电话了。
那头却突然开腔:「连你妈的玩笑也开。」
又是沉默。
皎洁的月光下,草坪上的喷头吱吱作响。
不远有人跑步,时不时发出一声野猪的嚎叫。
我吸了吸鼻子。
「咋了?」
轻轻地。
「没事儿。」
我又吸了吸鼻子。
「德性,」
母亲轻笑一声,「你妈还不能说你两句了?」*************
*******母亲到平阳后没几天,我竟接到了牛秀琴的电话。
那是一个暖和的上午,不可避免地,我在经济法课堂上昏昏欲睡。
这个突然而至的电话使我成为笑柄的同时也给苦闷的大伙带去了那么一点乐
子,对此,我深感荣幸。
牛秀琴约我吃午饭,地点嘛——「公交站台北面有家川菜馆,你知道不?」
当然知道,想不知道也难啊。
然而我没料到陈晨也在。
他一身大红色的耐克运动服,左手操兜站在二楼包厢窗口,见我进来就笑了
笑。
「上午有课?」
他甚至问。
「那可不。」
我也只好笑笑,摊了摊手。
「赶紧的,都快坐,你俩不饿啊,干娘可快饿死了!」
牛秀琴拍拍我,笑声有些豪放。
这话不能说有毛病,但搞不好为什么,听她这么一说,我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牛秀琴叫了个肥牛,此刻正沐浴着阳光咕嘟作响。
即便都快饿死了,他干娘吃起饭来也是小心谨慎。
除了青菜、鱼片和虾,她只吃豆腐。
但牛秀琴能吃辣,那滚滚红油我看了都汗颜。
饭间这老姨突然问:「吃过鸡豆花没?」
我不知道她问谁,就没吭声,再抬起头时发现那目光锁在我身上,只好摇头
说没吃过。
「那正好,一会儿啊,一人一碗鸡豆花!」
她一身玫红羊绒长裙,秀发高束脑后,墨色耳坠直闪人眼。
和干娘正好相反,陈晨话不多——这么说已算客气,如果真要核对这货说过
啥话,那大概也只能是录音的事了。
关于鸡豆花,陈晨表示没啥好吃的,牛秀琴哄小孩一样说尝尝看,说对骨头
好。
这之后,他就提到了艺术学院的录音室,生硬而直接。
「我问过院里的老师了,没啥问题,你们要真录音,约好时间就成。」
他额头沁着汗,面无表情。
如你所料,我真不知说点什么好了。
我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不想竟来真的。
「不要钱吧?」
好半晌我终于憋出这么一句。
「靠。」
陈晨掇了片牛肚,嘴角在氤氲的热气后扬了扬。
可能是好久不见,也可能是刚拆了石膏,他整个人看起来确实焕然一新。
当然,也没准是他把背挺直了,精神了些。
吃完鸡豆花,牛秀琴说她有事要给陈晨说,于是我就起身告辞。
但陈晨皱皱眉:「有啥事儿直接说吧。」
「你爸交代的事儿。」
牛秀琴在干儿子的衣袖上弹了一下。
轻巧温柔,亲切自然,却让人心里勐然一跳。
我快步向门口走去。
「要说就说,不说就算,我也有事儿,正忙。」
关上门时,我听到陈晨这么说。
出了川菜馆,没走几步,陈晨就跟了出来。
也不能说「跟」,咱走咱的,人走人的,怪就怪饭店就这么一个正门,而X
大不偏不倚正座东方。
所以我也拿不准该不该停下来等一等这个富贵的老乡。
或许,我想,如果他喊我的话,我会停下来的。
自然,他不会喊,但牛秀琴在喊。
她落陈晨几米远,拎着名包和小夹克,尖头高跟把平阳的青石路面踩得噔噔
响。
我只好停了下来。
待两人走近,我问:「说完了?」
干儿子直眺远方,没吭声。
干娘笑笑说:「完了,多大点事儿啊,这就回平海。」
于是我们就把秀琴老姨送上了车,虽然她难得地摆手说不用不用。
回宿舍的路上,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