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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印传奇】32

醒自己冷静,一面去捶打金属门。

回答我的是单调乏味的咚咚声和丰富绚烂的「咕叽咕叽」。

我甚至能听到水滴的回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

陆永平走了出来。

是的,陆永平走了出来,着一身中国石化工作服,大肚子油光滑腻。

他端着黑铁般的笑,从我体内穿梭而过——根本没容我作出任何反应。

母亲背靠酱缸坐在地上,长发缠绕,水光潋滟,蜷缩着的大腿白得近乎透明。

好半晌我才叫了声妈,而就这一瞬间,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龟裂地面

上的一滩水渍。

我吸了吸鼻子,一股浓郁的油呛味扑将而来,令人几欲作呕。

挣扎着转过身时,陈瑶刚好如厕归来。

一片朦胧中,她说:「咋了你,睡个觉满头汗,论文还写不写了?」

当然要写,校运会一搞完,下周四就得会老贺。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和陈瑶正在阶教二上自习。

为此我专门从图书馆借来了萨维尼和拉瓦茨的大部头,从小商店买来了印着

XX大学的厚稿纸。

没其他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样能更专注点,而不止是异想天开地奢望通过纯

手工打动铁石心肠的老贺。

这当然是陈瑶的主意。

此刻她戴着耳机摇头晃脑地捧着一本金田一耕助,不时冲我皱皱眉,一脸嫌

恶。

推理小说还有这种读法,也只能惊为天人了。

教室里没多少人,除了偷偷摸摸搞点情调的小男女,就是些考研积极分子。

恕我直言,后者的目标历来是早准备早放弃,「陪考爱好者」

已是对他们最大的赞美。

自然,这一切都无关紧要,除了洗洗脸,首当其冲我需要抽支烟。

类似的梦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在上周末的省师大招待所。

细节记不太清,肯定略有不同,甚至有极大的不同——根据弗洛伊德的说法

,至多我们能记住梦境的百分之二三。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上次的梦更加彻底而满足:陆永平走出杂物间,穿过一

片狼藉的院子,掠行于阳光普照的田野。

刚冒茬的小麦青翠可人,衬得三三两两的坟丘愈发阴森突兀。

然而——阳光普照,安详喜庆,就差鞭炮齐鸣了。

于是陆永平便消失于一垄新坟之中。

墓碑高大厚重,让人想到白矮星之类的东西,奶奶站在一旁说:「这可是大

老远运回来的山西黑啊!」

醒来时隔壁在操屄,女的鬼哭狼嚎。

我大汗淋漓地起身,在床头呆立了好半晌。

月亮透过纱窗映出半张脸,不远处的平河大堤白茫茫一片。

有一刹那,我觉得自己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

当晚开了两间房,她俩一间,我一间。

几次我都有询问母亲的冲动,却又在自觉荒谬和自我怀疑中节节败退。

夜色中我看起来肯定像个屁股生疮的猴子。

两位女士倒很尽兴,特别是母亲,难得一见的少女气息在酒精的催发下几乎

要淹没那苍茫月色。

昏暗的走廊里,她俩手挽手,夸张地扭来扭去。

穿着短高跟的母亲比陈瑶高了多半头,凹陷的腰肢在衬衣束缚下盈盈一握,

肥臀却投射出丰硕的阴影,在周遭墙壁间四下乱舞。

她开心而放松,一如陈瑶的放浪与形骸。

一早上一切又恢复如初。

母亲甚至有点不好意思,趁陈瑶洗漱的功夫偷问我她「昨晚喝得不算多吧」。

我只好笑笑说还行,没丢人。

她一声冷哼就把我轰出了房间。

早饭后,尽管一再拒绝,母亲还是把我俩送到了师大东门公交站。

临别时,第一次,她没有老妈子般凝眉叮嘱,而是摇下车窗冲我们挥了挥手。

一路上陈瑶笑靥如花,却没什么话。

直到上了学院路,她才发表了会晤感言:「你妈还真是个大美女啊!我晕!」

我也晕,跟窗外车水马龙的一锅稀粥差不了多少。

周一上午是民诉课。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后,我才得以查了查那个131开头的陌生号码。

归属地是平阳。

我试图在网上搜索,理所当然,没有任何有用信息。

在呆逼们的呼噜声中,百般犹豫,我终究还是打消了问候对方的强烈念头。

下午四课时排满,房地产法小李再度归来。

除了稍稍带点产后抑郁症妇女的神秘气息,他老一切如常。

倒是这块在以往课间被不少女同学叮着的香饽饽,现下乏有人问津,以至于

小李讲起课来温吞吞的,彷佛下一秒就会昏睡过去。

好在时不时他要盯着鼻梁神经质地甩甩脑袋,自我催眠也就此打断。

亲爱的小李啊,有些东西就像眼镜投在鼻梁上的阴影,除非你摘下眼镜,不

然再怎么可劲地甩脑袋也无济于事啊。

没错,我是这么想的,我心猿意马,简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当天晚上我终于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

起初在鬼哭狼嚎的楼道里,后来钻进了厕所,最后套上大裤衩、穿过冬青丛

、沿着漫长寂寥的水泥甬道——一直地奔到了操场上。

过了好久才有人接,果然是个男的。

普通话,很有磁性的嗓音,像磨穿过三千张老牛皮。

他说:「喂?」

我说:「喂。」

他说:「那个,你哪位?」

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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