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起一个细节,便问道:
” 娘亲,为何孩儿觉得那个杨老先生有些怕你啊?” 娘亲当日直呼天子名讳,他
作为受皇帝直辖的擒风卫,刚欲开口劝阻便收回前言,全然忘了忠君事国、维护
朝廷,这岂止是简单的害怕,简直是如遇洪水猛兽。
” 原来是此事,倒是有其缘由——当年娘带着你爹去擒风卫陈述水天教的谋
划时,杨玄感及一众擒风卫不愿妥协,想要将你爹生擒法办。娘和你爹一气之下,
将他们全部打趴,而后娘略施小惩——以冰雪元炁冻住了他们的水道穴,没过一
两天他们就服软了,杨玄感是坚持得最久的——三天。” 说到最后,娘亲捂嘴轻
笑,素手扬袍,伸出三根 白玉般的纤指,露出少女般的姿态,似乎对当年的手段
颇为得意。
水道穴?若我记得不错,此处是主管人体排尿的。
那中了此招的擒风卫,岂非连......都无法自主?
这哪里是略施小惩,简直比凌迟处死更加可怕!杨玄感与其说是坚持了三天,
不如说是被活活折磨了三天,无怪乎他对娘亲犯禁欺君印象深刻。
再联想到娘亲对吴老六的冰雪酷刑,我都有些不寒而栗。
那老妪尊称娘亲为佛子是否搞错了什么?
不过相信娘亲不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我的。
于是我笑问道:” 娘亲,他们都是怎么求你的?是不是很糗啊?”. ”霄儿真
想听?” 见我点头,娘亲也无所顾忌,” 好,那娘就和你说说。” 血案真相水落
石出,笼罩在心头的淡淡阴霾一扫而空,娘亲也有心思与我说些陈年旧事,桩桩
生趣非凡。
” 最先求上门来的擒风卫叫梅知源,因他本就有顽固肾疾,只坚持了一日便
率先投诚——他说家中三代单传,只此一根独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 而后是郭立诚,此 人生性渔色,娶了几房妻妾,带着女眷上门央求......”
曾经的娘亲是个古灵精怪的妙龄少女,武学造诣距离极境只差临门一脚。受辖于
天子、纵横于九州的擒风卫被她突发奇想的一招作得痛不欲生而又羞于启齿,
有苦不能言,他们愤然请求决斗,而后皆成手下败将。
或长或短的折磨让他们丑态百出、有苦难言,最终不得不低头服软,从此对
名动江湖、风华绝代的倾城月姬惧若妖魔、敬若神明,再也不敢稍有拂逆。
娘亲绘声绘色、妙语连珠,我直听得捧腹大笑,母子生趣、其乐融融,车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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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一路疾驰的车驾才缓缓停下。
” 仙子,柳兄弟,天快要黑了,过不了界山,只能在这儿过夜了。” 听了胡
大壮的话,我与娘亲先后下了马车。
环顾四周,马车停在了道旁,不远处有间驿站,但似乎没有招待人员。
官道自此而去遥遥汇入绵延不绝的山脉,高峰低岭错落有致,比肩晚霞,橙
光与翠绿或水乳交融,或泾渭分明,有大树参天,有灌木累叠,群雁倦鸟陆续归
林,好一派霞照晚山的景象。
正在感慨造化非凡之际,胡大壮自马车后方抱着几卷竹席,引我们向驿站走
去,同时略作介绍:” 柳兄弟,仙子,这官道附近只有这一家驿站,不过不是太
干净——本来是县衙驿站,但修了运河后,两边都不走这儿过,没什么用处,就
没再派驿丞、驿员了,改为每月清扫两次、每年修缮一次,也不禁止平民宿用了。
” 算算日子,应该是刚打扫过不久,但还是用自带的竹席比较安心,后院也
有水源,但不经常清理,最好还是喝水囊里的。条件有限,两位将就一下吧。”
娘亲和我皆是随遇而安,自然并无意见。
虽说是每年修缮一次驿站,但似乎只是例行公事、并不伤心,围墙木壁上的
青苔与蛀痕斑驳如鳞。
入了院里,数间房屋都是大门敞开,看来是无人在此借宿。
胡大壮分了我们两床竹席、水囊与干粮,便各自入了 不同的屋子。
娘亲先是与我进了同一间屋子,只有床榻与桌椅,都是固定在地上的,其他
的陈设能省则省,虽有薄薄灰尘,倒还不算不堪入目。
没奈何,我只能与娘亲相邻而居。
我给娘亲铺好了竹席后,便去了隔壁房间,竹席下铺的乃是捆好的干稻草,
躺上去也挺舒适。
虽然无法沐浴,也无被褥枕头,不过快要入夏,倒也不需那么多物什,再加
上只是小住一晚,不必过于在意。
此处连灯烛也没有,入夜后百无聊赖,躺在竹席上,让我回想起了在葳蕤谷
中的日子,入夜后娘亲从不与我交谈,独自在西厢静室或读书或打坐。
不过今时 不同往日,娘亲白天与我谈笑甚欢,现在想来都很开心。
我满意地仰躺,回想起娘亲言笑晏晏,一时痴痴傻傻的,不知怎么便渐渐入
睡了。
翌日,天微微亮,我便醒了,实在是昨日本就睡到辰时,精神饱满,夜晚也
睡得很浅。
我刚出门,娘亲也跟着出来了,母子二人打了个招呼,相视一笑,便寻了到
在院外喂马胡大壮——看来昨夜大家都睡得很早。
于是我们收拾妥当,便趁着太阳刚漏头的微光,早早地启程了。
顶着晨曦的山脉,峰峦叠嶂间有着似雾似云的薄薄白霭,如锦帛、如蚕丝、
如飘带,恍若神仙居所、瑶池天境。
马车随着官道渐渐驶入山间,便望不到那些云了;两侧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