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卓然拉着我坐到她的旁边,雨菲已经递给我一瓶「北冰洋汽水」和一副碗
筷。
我右边是卓然她们四人,左边两人我并不认识,但挨着我的这人40来岁,戴
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头发稀疏,眼神有些猥琐,尤其是左耳朵,也不知道怎么
受的伤,整个耳垂连带小半个耳朵都没了,我猜到他八成就是婉儿说「姓高的」
那位。
我刚坐下,翠花也端着一盘糖醋鲤鱼进来了,「来来来,都动筷儿吧!那啥,
高同志、卓然你们都别客气了。」
「高同志」作为桌上岁数最大的长者,站起来拿着玻璃杯对翠花笑道:「多
谢,翠花妹子了,你们中午晚上忙前忙后得,一会儿,我得敬你一杯啊。」然后
又朝桌边的卓然几人道:「这几位,小——咳咳,小同学,你们就别客气了,咱
们这能一起坐一块吃饭,也是缘分,我这先敬你们一杯啊,我先干为敬,你们随
意啊!」说完一仰脖,一杯酒一饮而尽。
卓然她们也没起身,勉强笑着也举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杯里的汽水。我则
完全不顾其他,大口大口吃着丰盛的饭菜。
「高同志」果真如婉儿所说,一双小眼睛色眯眯地往卓然四人上不停地乱瞄,
还时不时地为她们夹菜,倒汽水,大献殷勤。当然,这也不能怪「高同志」,谁
让四女青春貌美,身着清凉,又在这离城市偏远的山村遇见,周遭环境衬托之下,
更显得是四朵娇艳的芙蓉含苞欲放。
卓然把我强拉过来的用意不言自明。「高同志」虽然嘴里不说,但眼神中对
我可透出不少憎怨。我哪管他这些,自顾自地大吃大嚼,卓然离我最近,也不时
地为我夹菜,尤其是「高同志」给她夹过去的菜,几乎如数夹到我碗里,婉儿坐
在卓然的右侧,也学着卓然的样子为我夹菜,顺便将她碗里「高同志」夹地菜都
给了我。
其实,我也特别讨厌别人用自己的筷子给我布菜,尤其是那些岁数大满嘴烟
酒气的老男人。见到碗里堆成小山的排骨、丸子、牛肉,心里无奈地笑笑,继续
装作无所谓地大吃着。
「高同志」几口酒下肚,便打开话匣子,说道:「别看高哥我现在岁数大了,
那以前也英雄着咧。」
他边上的同事斜睨了他一眼道,「老高,晚上还有活儿喔,你可少喝点儿啊。」
「我这才喝多少啊!误不了事儿!我跟几个妹妹讲讲革命历史,吃你的吧!」
老高不耐烦道。
卓然看到此景,没法子,只得假意问道:「高大哥,什么革命历史啊?」
老高听到卓然询问,一脸谄笑道:「那时估计你们也就刚生,六七年,高哥
我就带上红袖标,拿着红宝书,已经是革命小将了。」老高抿了口酒,「咱们这
边革命不行,还得是去北京,我也忘了哪年了?我和我一帮同学,打算去北京串
联,去北京不能腿着啊!道上我们二十来个人就拦了辆卡车,顺着国道,就奔北
京去了,当时,那司机吓得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刚开了几十里地,也就刚过窦
店,那破车就开锅了,司机说车走不了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得,半天连辆驴
车也没有。正当我们哥几个发愁地时候,一个哥们儿嚷道:「来车了,来车了!』
我们一看,是辆嘎斯,趁那辆车还有几十米的时候,我们二十多个人一拥而上,
把那车给堵停住了,还是辆军车,是燕山一个驻军大院里运输队的车,车上一个
连副带着三个兵一个司机,车是空车,我们说让他们调头去北京,他们装孙子说
有任务,不能去!让我们让开。什么任务能有我们革命小将的任务重要?我们几
个人上去就把那几个当兵的都给拽下来了,那小连副还配了把手枪,当着我们面,
还敢掏枪,不是哥吹,别说他们几个只有一把手枪,就是都带着冲锋枪,哥也不
怂,当时我就按着那小连副的手腕子,让他把枪顶老子脑门子上,让他开枪。结
果那小连副怂了,不敢开!我边上一个叫「逼鳅」的哥们,从袖口里掏出一根擀
面杖就给了那小连副后脑袋一擀面杖,当时就见血了,其他人一看动手了,三下
五除二,就把几个当兵的给干趴下了,「逼鳅」把枪抢过来一看,里面没子弹,
气得我当时就扇了小连副好几个嘴巴子,拿空枪吓唬老子。结果军车的司机被打
晕过去了,我们只好带着刚才那车的司机一起往北京城里了。」
老高夹了口菜吃,也不管别人爱不爱听他神侃,继续道:「那时候,你高哥
也算个人物,手下也得有几十口子,破四旧那会儿,上村里拆庙去,拆完了,村
里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那叫什么村来着,离咱这也不远,在树林子里头有一处
小庙,就几间土坯房,里头神像还他妈立着好好得,当时我就带着一个那村我的
表弟,和他两个同学,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走那庙里去了,看那庙我气就不打一处
来,人家好歹也供个关公、财神、土地爷什么的,这倒好,不知谁他妈给立个黄
鼠狼的神像,人五人六得,穿着衣服,拿着家伙往那一坐,前面还有个木牌子,
叫什么黄氏仙长真清之神位。黄鼠狼都他妈仙长了,把我这个革命小将往哪儿摆。
我一招呼,就让我表弟他们仨,把这破庙给拆了。我表弟他们仨太怂了,我表弟
说这个庙好多年了,里头的大仙特别灵,之前来过一群红卫兵说要拆庙,村里老
人都说不能拆,他当时也在场,结果刚要动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里头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