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长而去的尾气。
拖车司机催促董明上车。坐在副驾驶,董明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突然想起
五年前离开山村时,他也是这样望着窗外,庆幸自己逃离了那个地方。
如今他才明白,有些人永远无法逃离。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而是生活的泥沼
已经没到了脖子,稍微一动就会彻底窒息。
手机突然震动,是公司发来的邮件,关于明天签约的最终细节。董明深吸一
口气,将那个叫「翠儿」的女人和两个从未谋面的孩子深深锁进记忆的角落
。
他还有会议要开,有合同要签,有光明的前程等着他。至于那个汽车旅馆和
里面的女人,就当是一场噩梦吧。
奥迪a6在拖车上反射着晨光,像一头沉睡的野兽。董明靠在座椅上,闭上眼
睛,却怎么也抹不去脑海中翠婶最后那个眼神`l`t`xs`fb.c`o`m——那里面有什么?是怨恨?是释
然?还是……他不敢深想的,一丝残留的爱意?
三沓崭新的百元钞票在办公桌上泛着冷光。董明盯着这笔刚发的年终奖,手
指无意识地在钞票边缘摩挲。窗外cbd的霓虹映在玻璃幕墙上,为这间独立办公室
镀上一层虚幻的彩色光晕。
「董总监,年会要开始了。」秘书轻轻敲门。
董明猛地合上抽屉:「知道了。」
公司年会在五星级酒店举办。香槟、龙虾、穿着晚礼服的同事,一切都那么
光鲜亮丽。董明站在台上接受「年度最佳管理者」颁奖时,笑容完美得像个面具。
没人知道他西装内袋里装着那张写有山村地址的纸条,已经被揉搓得起了毛边。
午夜回到公寓,董明灌下半瓶威士忌,终于颤抖着填好汇款单。三万元,相
当于他两个月的薪水,却买不来一夜安眠。
「匿名汇款。」他对银行柜员说,声音干涩得像沙漠旅人。
一个月后,前台通知董明有封挂号信。信封上没有寄件人,但那个熟悉的山
区邮戳让他的手指瞬间冰凉。
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皱巴巴的作业纸,上面用红色圆珠笔歪歪扭扭地写
着:
「姓董的畜生:
谁要你的臭钱!你以为三万块就能买回五年?我儿子天天问爸爸究竟是谁,
你让我怎么回答?让他知道你是个提上裤子就跑的孬种?
你最好祈祷这辈子别让我见到你,否则我拿刀捅死你个王八蛋!
——你儿子的妈」
每个字都力透纸背,最后一笔甚至划破了纸张。地址LTXSD`Z.C`Om董明仿佛看见欣儿咬着牙写
信的样子,那双曾经含情脉脉的眼睛现在一定盛满了仇恨。
信纸飘落在地,董明瘫坐在真皮办公椅上,领带像绞索般勒得他喘不过气。
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太足,他却冒了一身冷汗。
从那天起,董明开始绕远路回家。他的奥迪a6总是不自觉地驶向城郊的货运
集散地,在那些挂着各地车牌的大货车之间缓慢穿行。同事们开玩笑说董总监是
不是想改行做物流,他只是勉强扯扯嘴角。
「你到底在找什么?」某个加班的深夜,董明对着洗手间的镜子质问自己。
镜中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眼神`l`t`xs`fb.c`o`m涣散,下巴上还有早晨刮胡子时不小心留下的伤口。
答案在某个雨夜揭晓。当董明第七次经过那家「老刘货运餐馆」时,一抹熟
悉的红色身影从脏兮兮的玻璃窗后闪过。董明急踩刹车,后车愤怒的喇叭声淹没
在雨声中。
他冒雨冲进餐馆,身上的阿玛尼西装立刻被油烟味浸透。角落里,翠婶正和
一个满脸横肉的司机碰杯,劣质白酒的气味老远就能闻到。她烫了时兴的羊毛卷,
穿着紧身红裙,比上次见面更加风尘仆仆。
「翠……翠婶。」董明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翠婶转过头,涂着厚重眼影的眼睛瞪大了:「董老师?」她下意识拉了拉低
垂的领口,「你怎么……」
「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董明打断她,无视司机敌意的目光,「就五分钟。」
餐馆后门的停车场上,雨水在坑洼处汇成浑浊的小水塘。ltx sba @g ma il.c o m董明撑着伞,却挡
不住横飞的雨丝。翠婶点上一支烟,红色的指甲油已经剥落大半。
「收到钱了?」董明直接问道。
翠婶吐出一个烟圈:「欣儿气得要烧掉,幸亏山叔手快……」她耸耸肩,
「存下来了,打算将来给孩子上个好点的幼儿园。」
「她……还好吗?」
「好?」翠婶突然笑了,笑声比雨水还冷,「自从你跑了,她就天天盼,盼
着你回来,时间长了就好像得癔怔一样,整个人都丢了魂。」
董明的胃部绞痛起来,伞柄在他手中吱呀作响:「孩子呢?」
「我和山叔出来跑车,自然是她带着了。」翠婶的眼神`l`t`xs`fb.c`o`m飘向远处,「她不像
我,就是死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一辆货车驶过,泥水溅在董明的西裤上。他浑然不觉,只是盯着翠婶。半年
过去了,虽然身材依旧风韵十足,但她的眼角又新添的几道皱纹。
「跟我来。」
翠婶突然掐灭烟头,
她领着董明来到一辆破旧的东风货车后面。车厢散发着饲料和柴油的混合气
味,但比起餐馆里的油烟已经好多了。翠婶利落地拉开车门,昏暗的驾驶室后排
是张狭窄的卧铺。
「你这是……」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