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已经开始考虑心魔的问题了。
殊不知,光是凝成道胎这一步,都已经拦下了无数修行者。
外界那些行走于世的凝胎境散修,不知脚下埋了多少鲜红白骨,靠着厮杀豪夺,才走到那一步。
不过,提前听听,说不定也有些好处。
林止微微颔首回道:
“确实如此。”
黄为又问道:
“既是以郁气所结、以杂念为生,若满足了杂念,消了郁气,那心魔,是否还会出现呢?”
满足杂念……?
林止微微一愣,下意识回道:
“既消了杂念郁气,便已是“明心见性”,心魔自然消去。”
黄为了然地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若我心中皆尽男欢女爱,只需恣情纵欲,待到欲念满足,凡事无趣,则心魔自解?”
“恣情纵欲……”
林止低声呢喃着这几个字,脑海中忍不住闪过一丝念想,若是待到心魔出现之前,自己便斩却心魔,岂不是……心境就能更胜于师姐?
不过想到自己还在为小师弟讲道,他立刻回过神来,忙道:
“师弟所言,确无错漏,不过恣情纵欲常常耗时甚巨,想要满足横流的物欲,更是难如登天,只因欲望永无止境,每攀登一步,欲望的高峰便会又涨一寸,因而理论如此,却难以实施。”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黄为的脸上露出微笑,他拱手道:
“多谢师兄为我解惑。”
言罢,便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林止望着黄为离去的背影,上午的记忆似乎逐渐清晰。
那时,坐在自己身旁的模糊人影,不正是自己这位师弟吗?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己当真是听道入迷,糊涂可笑,竟把师弟错当成了心魔。
还好当时没什么反应,不然也不知要闹出多大的笑话。
他盘膝坐回石榻上,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转向那被藏在床头一侧的功法封面。
恣情纵欲……
对于欲壑难填的凡人而言,的确是一条走不通的路。
对于此前的林止也是一样。
但是,那只是因为林止的欲望,并不是那种能够凭他个人能力就能满足的东西。
他想要对师尊诉说自己的心意。
他……想要得到母亲的回应。
若是以前,这种事,的确是绝无可能。
可现在……
林止的手颤抖着,不由自主地摸向书本。
我……
对不起,母……师尊……
我好像变得,有些贪得无厌了。
…………
九月十一,周一。
深夜,通读了一夜功法,将其了然于心的林止,从师妹那里听闻了一个他最不想听见的消息。
雍如夏,他的师尊兼养母,将在这周的两日讲经后,闭入死关,尝试踏破那最后一步的门槛,突破到至道境。
穷尽了道法,成就天人之姿。
到了那一步,修仙者们便能以肉身洞察世间与自然的规律,不再受功法桎梏,能够随心所欲地施展深奥妙法。
搬山填海之术,那时亦成小道,举手投足间便可轻易完成。
然而,至道又岂是那样轻易可以突破的?
突破过程中,稍有不慎,自身灵识便会与天地同化,一身灵气精华,皆会反哺天地,不入轮回,彻底消失。
常常,百位通玄境的修士当中,只有一位能够突破这一桎梏,成就至道,逍遥天地。
母亲,能够成功吗?
她能够成为那百分之一吗?
周周讲道,为徒弟们竭心尽力……那样的她,又有多少时间是在考虑自己,是在参悟道法?
既然如此,她又凭什么超越那大多数逍遥自在的修仙者,成就至道?
“我、我必须阻止她……”
林止咬牙,在舌尖上咬出一滴鲜血,逼迫自己凝下心绪,入定参悟。
必须、必须要将功法彻底精通!
就在这一日内!
………………
九月十二,周二。
清晨,林止一袭素净的玄色长袍,静静地站在一处鸟语花香的府邸门前,运起灵力,敲响石门。
咚咚。
轰——
石门缓缓向一侧敞开。
而府邸内,却没传出任何声响。
林止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迈步其中,不多时,便见到了一位清冷的仙子。
季玄霜身着薄裙,香肩披上两条薄纱,曼妙饱满的濡腻身段一览无余,她站在原地静候,表情冷冽,好似极冻的冰山,又像是从冰雪画轴中走出的仙子,一如林止每一次前来看见的模样。
看见林止,她眉眼间的冷冽如沐春风般顷刻化去。
季玄霜轻声道:
“师弟,你来了。”
“师姐……”
林止抿了抿唇,又思虑片刻,这才将来意,娓娓道来:
“前些日子,我得了一本功法,其名化玄篡心诀,我研究之后发现,此功法实乃心术不正之人所创,可控人心魂,篡改记忆,受术者稍有不慎便难以脱身。”
季玄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对林止所言的功法不以为意。
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侃侃而谈的青年。
林止继续道:
“但我经过研读,却发现此法之术,亦可探得人心中恶魔,将其消去——我当即便想到了师姐。”
他诚恳地望着寒霜渐化的绝世仙子:
“师姐苦于心魔久矣,若我运行此法,说不定能为师姐进一步掌控心魔,磨砺心志之余也不再会耽误修行。”
“……磨砺?”
季玄霜微微摇头,难得开口道:
“并非我欲以心魔磨砺,只是,无法除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