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天道那个幕后的操控者,才能如此
操控。我不妨把那名字说得更加准确一些,仇隋。也就是你我一直在苦苦找的
邢碎影。”
“这我早已知道。”聂阳将长剑放到膝上,道。
“第二件,你一定觉得鸿禧客栈血案,是董凡率人所为吧?”董浩然盯着聂
阳双目,摇头道,“你错了。我们的确在谋划吞并三大镖局,但若要动手,也不
会选在孔雀郡这种惹祸上身的地方。更不要说镖队中还有个惹不起的官爷。我们
得到消息赶去救我那两个女儿的时候,客栈中已没有剩下活口了。”
聂阳这才微微拧眉,道:“不是洗翎园的人干的,那便是天道了。”想到血
案现场留下嫁祸如意楼的暗记,这个结果,也是情理。
哪知道董浩然又摇了摇头,道:“我原本和你想的一样,只有董凡觉得事有
蹊跷,又命人暗中调查了一阵。”
“蹊跷?”
“董凡一直为我集武林各处情报,江湖近年来的风波,他大多了解一些。
天道最初并未显露行迹,在暗处与如意楼作对之时,的确经常做出这种嫁祸手段。
但江南风波之后,武林人人皆知如意楼正与天道明争暗斗,势不两立,在做出这
种布局,很容易便弄巧成拙。董凡由此猜测,有人想在孔雀郡挑起天道与如意楼
的火拼。”
“是谁?”难道又是邢碎影?聂阳暗暗咬牙,也不知他惹出这许多纷争,究
竟所为何事。
董浩然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得是谁,我本也以为是他,毕竟他有一重身
份在天道之中,行事极为方便。可最后探查的结果,却不像是他在幕后指使。”
“哦?”
“那天的所有尸首都被官衙收整,董凡上下打通关节,足足用了千余两白银,
才得到一条情报。现场的死尸全部被辨认出了身份,除了镖师和趟子手,剩下的,
都是公门中人。”
“什么?”聂阳心中一颤,问道,“那……那几个黑衣人呢?”
“我们只得到了这些,第二天,那个仵作就悬梁自尽,死在了衙门后院的停
尸间里。”董浩然用手掌在脖子上比了一下,“杀人灭口,很简单,却很有效。”
聂阳略一思,转念间已恢复了冷静,他吸了口气,缓缓道:“这笔血案,
既然已找不到凶手,也就不必再提。”他知道董浩然在暗示官府很可能已为了六
万两税银动用了真正的手段,可他没空去管,如果鹰横天背后的势力为了这些
银两不择手段,那么自己此行的目的地,必将与他们再次狭路相逢。
董浩然凝视聂阳片刻,点了点头,道:“好,这第三件,是直接干系你我性
命的事。”他指向自己丹田,沉声道,“我要说的,正是这幽冥九转功。”
聂阳双目微瞪,道:“你讲。”
“幽冥九转功的邪道练法自阴绝逸叛出师门而开始出现,至今也有近二十年
了,以我这些年苦心集的信息来看,机缘巧学得了九转邪功的,少说也有二
三十人。可这二三十人里,除了阴绝逸亲传的几人之外,大都饱受反噬之苦,其
中甚至已有几人忍受不了煎熬,自行了断。这些,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聂阳抬手抚着小腹,点头道:“我知道一些。”不过,即使无人善终又如何?
他求的,不过是手刃仇人一事而已。
“这些年我试遍了各种方法,也没能找出解决之道。我只有相信,一旦修习
的那一刻没有用对方法,这九转邪功便会如附骨之疽,跟随你一生一世。我眼睁
睁看着老四一点点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天半日离了女人,就和杀了他一样
难过。最后我亲手帮他解脱的时候,他与一副骷髅,也已经没有什么分别。”
董浩然目中浮现一丝恐惧之色,咬牙道:“这幽冥九转功我学的较浅,可也
被遗害至今,要不是我纳的那些妾室,和董凡连年不断供给过来的玄阴女子,我
也早被这腹中毒龙,一口口活活咬死。即便如此,我第二次假死逃脱之际,也已
经到了强弩之末。所以,我只想拼着这条老命,在最后找到解开幽冥九转功的方
法,好叫剑鸣能靠这门功夫自保一时,将来也不至于后患无穷。”
他低下头,将酒杯倒满,缓缓道:“我这些日子躲在这边,将能想到的办法
全部尝试过了一遍,后来董凡被逼出洗翎园,带着心腹过来与我会,我们继续
商讨,最后,决定铤而走险,尝试这最不可为的方法。”
“是什么?”
董浩然抬头,露齿一笑,道:“自废武功。”
聂阳一怔,探身出手抓住了董浩然腕脉,内力到处,果然空空荡荡,和凡夫
俗子无异。
“这一身功夫,既然只能给我带来痛苦,我为何不肯废掉它?我已经死过两
次,又还有什么可怕?”董浩然端杯一饮而尽,红光满面,却依旧难掩眼中那抹
凄凉之意,“果然董凡所料不差,这邪功反噬,占据心绪一脉,仰仗的是男子兽
欲,占据内息一脉,则靠的是被采吸来的阴柔真气。两者相辅相成,互济互进,
压下心魔,内息则纷乱难控,压下内息,心魔就会日渐强大。如果不能在两者到
达顶峰之前壮士断腕,后果不堪设想。”
聂阳静静听着,心中总算明白为何自断阳脉之后,邪功的反噬便被压制下去,
暂时无从抬头,而心中情欲兽念则与日剧增。如果董浩然所说不假,将来这蛰伏
毒龙必然会有东山再起之日,那时,除了自废武功,恐怕就真的别无他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