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仍旧说不出话,唯有泪水长流。
刘律师长长地叹了口气,站起来,点了根烟。
在尼古丁的刺激下,我渐渐收住了眼泪,哽咽着,“刘律师,我能回去自己呆一会儿吗?”刘律师点点头,打开门,“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会一直在这的!”灯火通明的巨大办公空间,远远的角落里有人还在不知疲倦地敲键盘,我低着头,回到了自己的标准间。
还好,雅欣送我的那条烟还在,我哆嗦着打开一包,快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强烈的烟草味瞬间充满了我的肺,特意停顿一下,再缓缓吐出来,反复数次,直到抽完。
又点了一根,抽到一半,一股隐隐的痛从身体内部渐渐强烈起来。
这痛先是一个小小的点,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面,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抬起手,轻轻摸到疼痛的地方,就在胸口,正是心脏的位置。
我的心怎幺会疼了?是为谁疼的?这世上还有谁会让我心疼呢?我的眼泪又流了出来!窗外的灯火渐渐稀疏,此刻正是子夜,永远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光。
年幼的我总是渴望着别人家寻常的温暖,常在此刻醒来,暗暗哭泣到天明。
大三那年的冬天,姥姥也是在此刻拉着我的手,睁着眼睛离开了我,去寻找她唯一的女儿去了。
爷爷生病那次,我在医院的走廊里彻夜徘徊,此刻我曾无助地向苍天祈求。
最痛的那次我整夜整夜地呆坐,直到痛彻心扉的疼袭来,在暗夜中无休止地撕扯、碾压,将我的世界完全倾覆,也是此刻,宋阿姨红着眼睛告诉我,睡一会儿就好了,我好了吗?应该没有,终我这一生都不会好了!又是此刻,熟悉的痛感告诉我,在心里的某个地方,他牢牢地坚守着,用他特有的方式宣告着他的主权,这是否就是他希望得到的认知?可我还有机会告诉他吗?窗外的夜空渐渐变得稀薄、透明起来,天是不是就快亮了?咚咚的敲门声后,刘律师端着一杯咖啡进来。
手机恰在此时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我冲到办公桌前,按下接听键。
一阵嘈杂的嘶嘶声传来,随后是个失真的、有点懒洋洋的声音,“喂,是不是吵醒你了?起来了吗?…”听到这里,我再也抑制不住,失声哭了出来。
刘律师只愣了一瞬,立刻明白了,他扔下咖啡,猛地从我手里抓过手机,气急败坏地,“你他妈的没死就快滚回来,在那儿瞎啰嗦什幺!”耿逸飞倒没有滚着回来,但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方式的确是有点出乎意料。
两个多星期以后,我在办公室加班到凌晨两点,等我拖着麻木的身体爬上四楼,打开屋门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力气捂住嘴,更没有力气尖叫了:客厅里亮着一盏昏暗的台灯,有个男人背朝外蜷缩着睡在窄小的沙发上,地上散落着几页报纸。
我定定神,脱了鞋,向前走几步,认出了他:那个应该滚回来的人,他怎幺睡这儿了?我转身关上大门,到卧室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轻轻关上灯,这才到卫生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再蹑手蹑脚地回到卧室,将自己无声地抛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客厅那边传来沉沉的呼吸,还有他偶尔扭动身体发出的动静。
我质疑过他对我的真心,但此刻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声音,人人眼中成功、富贵如他,在最孤独、最恐惧的时候,选择的竟是我这个小小斗室的沙发,在他的内心深处,我应该就是那个唯一可以给他温暖和安慰的人吧!那子夜时分我心中的惨痛是否也昭示了我对他的眷恋和依赖?记不清多少个这样的午夜梦回,我在孤寂、冷清中醒来,心里最渴求的无非是能有一个让我依靠和倾诉的温暖怀抱,而今我愿意放开自己,接受他,哪怕未来我将要面对的是再一次心的凌迟,我认了!想到这里,我缓缓起身。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薄的沙帘将层层缠绕的枝条图案铺洒在他的身上、脸上,让原本轮廓清晰的面庞也显得有些模糊了。
我蹑足来到沙发边坐下,细细看他的睡颜。
平时的耿逸飞是个讲究到了极致的男人,不但胡子、鬓角,就连鼻毛都修得无可挑剔,可现在,我的手被他至少两天没修剪的短短胡茬扎得酥酥的,可我还是舍不得让自己的手离开他的脸,顺着鬓角我又摸到他的眼睛,平时我们之间的交流大都隔着空气,如今所有的哪怕是虚无的东西都没有了,我在实实在在地感觉他,这感觉让我踏实而安心。
我的手顺着他的眼睛又滑到了他柔软、浓密的黑发里,轻轻抚摸。
月光下,他的头发里有什幺异样,凑近了看,好像是一根白发。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却在眼前响起:“别闻了,我就今天没洗头!”我没有说话,望着他,怎幺看他的眼睛都有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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