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为一个有感情的人,他也飞快地梳理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他们一手制作的怪物终于跑了出来,实验室内乱成一团;士兵、研究员死的死伤的伤,这或许可以算作是报应。
被打坏的门不再像之前一样严丝合缝,辐射物质在细细密密地渗透进来,同时阿尔文隐约听见来自万能体喉咙中的那种特殊的啸鸣声,以及来自战友们的惨叫声。
他的皮肤表面开始疼痛,各种痛苦的声音持续地钻进他的耳朵。
阿尔文拉开了枪支的保险,戒备着随时可能被打开的门。
或者说他还有一种想法,就是在无法承受的某一瞬间,用手上的枪进行最后的自我了断。
与此同时,安琪和莫尼卡已经随机地进入了一间寝室,飞快地干掉了两名正在里面穿戴防护服的士兵。
之后安琪从一张床下找到了装有防护服的箱子,三两下给自己穿了起来,这才松了口气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而莫尼卡无暇管她,只是翻找着每张床的床头床尾,把所有疑似大门钥匙的卡钥全部搜罗出来。
可以发现,根据职务不同,每个士兵所拥有的卡钥不同,但是有三张卡钥在每个士兵那里都重复出现。
“所以出去的门禁可能是三道。”安琪撑住床沿想要站起来,但双腿就像打了麻醉一样,已经软得几乎失去知觉。
除此以外她还觉得困,想睡觉,但很显然这一睡可能要陷入永眠。
所以她倒也没把这种想法说出来,她只是舔了舔嘴唇,在防护服里说道:“我好渴。”
莫尼卡看看四周,找到了士兵用的水杯和水壶,倒上水之后蹲下去从安琪腰侧找到了进食管,把管子一头放进水杯里,嘴上说着:“嘴边那里有根管子,你可以喝水了。”
于是安琪便瘫坐在地,靠着床边喝了几口。
水温适宜,喝完之后困意更浓。
也不知是放弃了还是怎的,安琪忽然冲莫尼卡“咯咯”笑了两声,然后调笑道:“你对防护服的结构很了解啊。”
莫尼卡帮她把进食管的末端塞回防护服里,敷衍道:“我毕竟还是个学化学的。”
“不对吧,这可不像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防护服。”安琪说着低头看看自己肩侧的数字标识,“我进来前市面上售卖的是十代,皮克西西实验室用的是十一代,而现在这件军用防护服是十二代,从时间角度来看,你本不该在被抓之前接触过这么新型的防护用具,除非……”
莫尼卡忍不住打断她:“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只是为了证明你聪明吗?”
他蹲下来,示意安琪到他背上去:“快点吧,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如果你说得对,那外面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但他们应该也不会对‘宝贵的实验品’直接开火,而是考虑活捉。或许我们可以有个谈判的机会,说到底还是要你来,但愿你不要把我当成什么筹码来换取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安琪哭笑不得:“怎么,我长着一张会杀了你的脸吗?”
莫尼卡没有否认:“你能毫不犹豫地杀了旁人,当然也能不择手段地害死我。我早说了你就是个疯子,你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人类的一份子,你觉得自己高于人类,从这个角度来看,你和皮克西西没什么两样。”
“看来你是不装了,你对皮克西西确实很了解,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知道不少关于普里克的事。”安琪始终靠床坐在那里,没有动弹一下。
她说:“你走吧,你比我更有希望活下去。”
莫尼卡立刻转回头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
安琪费力地抬了一下手,然后又放下:“如你所见,我伤得太重,继续跟着你只能成为拖累,最后两个人都逃不出去。”
莫尼卡完全懵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而且我、我根本不知道出去之后该怎么办,我……”
安琪冲他笑笑:“你有没有发现,你也没有把我当成人类,你好像认为我无所不能,而且还觉得我不会死。莫尼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且如果现在身受重伤的不是我,是别的什么人,你应该会显得更关心他的伤势一些。”
安琪看着莫尼卡,说出了一个事实:“莫尼卡,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快死了。”
莫尼卡的手脚开始发寒,他逐渐开始相信安琪真的不会给他任何帮助,剩下的路他真的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了:“不行,你说的话可一点也不像一个快死的人……”
安琪微微耸肩:“是的,因为我不在乎。人既然活着,就总要想法子给自己找事做,皮克西西想到的是挑起鐖武战争,结果就是把星球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成为世界的罪人。我可没有他那股干劲和志向,我只想一步一个脚印地把自己的日子过下去,当然,如果过不下去,那就算了。我没什么特别留恋的东西,这世界对我来说本就很无聊。”
安琪说:“我因常青藤大学的例行游学来到斯卡,又因空中大搜捕被滞留在西半球,我想过逃回家乡,但难办的是在我的逃亡途中加入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人,我不得不依靠他们才能生存,但是为了能让我们的团体最大限度地逃离,最终我总要做些自我牺牲。这我已经挺习惯的了。”
“但是我也没想过多地进行什么自我表彰,因为我确实在拯救别人的过程中获得了巨大的成就感。有时候觉得如果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个,那倒是也不错,所以拜托你不要向我道谢,更不必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我。”
“我还是那句话,是因为你向我求救,我才决定了要救你。是你说你必须为你的恩人而活,我才带你一起找出路。”
安琪说着闭起了眼睛:“快点走吧,可能你也不能比我多活多久,又或者你依然会被抓回来,但反正带你到这里已经是我的极限。说起来我倒也很好,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把你教育得如此正直,但这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莫尼卡赶忙晃了晃她的肩膀,说话明显在抖:“不要,安琪,你不要睡觉,醒醒……”
而安琪只是最后说道:“比起我来说,像你这样的人活着,才能让世界更有希望一点吧。”然后便身子一歪,因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深度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