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答道:“老夫人久病亏虚,反反复复,恕姝黛医术浅薄,未能说出个根髓。但有句话叫作‘心病还须心药医’,若能放松心情,加以调养,应也能福寿百年呢。”
这么一说谁也不得罪。
啧,德邑公主大松口气。她刚才最怕姝黛出卖了自己,在把脉的过程中盯着姝黛,一字不发的威慑着。
她这个脉自己最清楚,太医随便都能把出来,老头子和大外孙赫铂锐死后,她的确是病过一阵,但早就好了。若换个没缘分的姑娘,只怕为了图吉利,张口就是恭维身体安康的话。还是眼前这小姝黛有缘分,与自己心有灵犀,很懂得说话嘛。
德邑公主几个月不出门了,当然知道太后让人当场给自己把脉的居心何在。
她与先帝当年只是义兄妹关系,可偏偏谁都以为他们关系不同寻常,为此太后膈应了一辈子。
天可怜见,隋家男儿都生得极俊,德邑心里爱自己的老头子都爱不过来,恨不得把他身边的母蚊子都拍扁,谁还在乎一个三宫六院的帝王啊。德邑懒得解释,老侯爷在世时她就秀恩爱,自从老侯爷过世后,她就干脆躲着。
装病卧床除了为躲清净,还为了催促自个孙子成亲。再则,眼下宫中几个妃嫔联合皇子暗斗,德邑公主这么一躺,让人觉得侯府随时要倒了,也轻易不拉边站队了,多省事。
庆幸姝黛没有把自己戳穿,一时心里对她的满意又多了几分。
是了,庆绥侯府什么样的根基?需要的当家主母,不仅要有美貌,还要有心机度量。她的嫡孙子成亲,就该是个姿容与聪慧并存的世子妃。
至于家世么,这都已经互相看对眼了,商贾就商贾,德邑公主还能怎么办?只能将就听之任之了。
另一边太后也舒了口气,她可不能让德邑先死,去了那边比自己先见到先帝。
当下也打赏了一番姝黛,让姑娘们都退下了。
*
路上温萤揪着袖子,忿忿不高兴,本以为能让姝黛犯难丢人,不料竟让她很长了一回脸,太后皇后还有德邑公主都夸奖了。
温萤脚下踢着石子,忽然看到前面的拐弯处,太府监郭衙内在笑嘻嘻等着。这可是个出了名的大色-胚,温萤便假装扯住裙摆说腿麻,让姝黛先走。
姝黛不知所以的继续往前行,蓦地却住了步子。
此处幽静无人,郭衙内忽然从树后闪出,伸出长臂拦了去路,腆着脸目放精光道:“这位可是温府的表姑娘黛儿妹妹?今日我一见黛儿便如掉了魂,只恨不能早点相遇。适才听我母亲说,有意将你与我配婚,黛儿妹妹不如与我逛逛,我们边走边叙衷肠?”
一边说,一边伸过手臂,就想往姝黛的腰肢上揽。
啧,小蛮腰真是细啊,胸前娇娇满满的,把一串菱花项链都戴得这般妩媚。若是去了衣缕,该是何等的尤物?
那厚重的力道袭来,怒得姝黛连退开两步,抬起袖子就奋力拍开:“你我素不相识,郭衙内请自重!”
郭衙内可顾不上自重了,他手掌一触及到姝黛柔软的衣帛,仿佛骨头都碎了。在他眼里,眼前这美人是个商女,若非母亲着急说亲,她顶多也就能算个侧室,给她当正房是自己给她脸了。
当下巴不得搂紧姝黛,拖去林子里温香软玉一番,反正早晚都是自己的人。
姝黛羞愤,把袖子拍得越发不顾轻重,络雪也气得上前撕扯:“住手,混蛋登徒子,我们小姐可是要嫁给隋世子的!!”
络雪一生气就力气大嗓门大,一嗓子吼得似乎空气都瞬间静止了下来,旁边的竹林叶子窸窣响动,也不知道有没被旁人听去。
郭衙内手臂一顿,奚落道:“开什么玩笑,那位隋世子何等清傲谪仙人物,他会以色娶妻?老子就不信了,非得先香上你家小姐一口!”
正要俯下肩膀,只觉得肩头穴位处顿然一麻,痛得他哎哟一声跳起,五官都扭曲了。
回头看,身边不知几时多出一道墨色锦袍的颀长身影,男子浓眉盛满杀气,看得他将将打了一哆嗦:“隋、隋世子……”
“滚。”隋云瑾低吼了一声。
郭衙内连忙仓惶滚蛋。
姝黛收起袖子,双颊苍白,依旧怒窘未消,仰头轻喘:“隋云瑾,你怎的会在此处?”
隋云瑾本在竹林与几位公子下棋,此刻棋友们还在里头林子里坐着呢。
男子垂下眼帘,目如染漆般凝住她:“吼得够大声,自然就听见了。”
话中带点微酸的讽意,只是那俊雅脸庞上的情,却似有轻快。
又问姝黛:“这就是尤小姐你想嫁的?”
姝黛气恼道:“世子哪只眼睛看我想嫁给他了?不过是姨母与温家上下算计我母亲留下的宅子,想把我打发罢了,我总须为自己谋一条出路。适才世子相救,民女在此谢过,另外恭喜你高升刑部郎中!”
这女人嘴一向厉害,讨不着一丝便宜,却总算说出了实情。
隋云瑾放缓语气,略有几分讨好的意味:“那日送你回府,若有出言不当,还望莫怪。谢却不必,尤小姐刚才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冷战了数日,气氛好像就此溶解了。
姝黛疑惑地问:“适才我们说的全是气愤之词,世子指的是哪句话?”
络雪嗫嚅张口:“是奴婢说的……小姐要嫁给隋世子……”
话毕,迅速地退开了几尺距离。
“是这句。”隋云瑾肯定地重复。
姝黛被揭穿,攥了攥袖边,干脆便扬起脸颊,豁出口说出心底的盘算:“便是如此也无妨,于你我互相都有好处。世子爷既被逼婚难受,你我若成亲,我拿回我的宅子,你满足老夫人的心愿,等之后你心上人回来了,我们便和离,姝黛绝不纠缠。”
隋云瑾暗自心弦触动,决定发狠说出实话。
他清正身躯微俯,看向女子,磨唇道:“我没心上人,尤小姐若成亲就请真的成,否则是对你不负责。女子再嫁,必会受二婚的影响,这非我所愿,也非庆绥侯府对婚姻秉承专一的家风。但你若不钟意我,则莫强求,另寻他人盘算便是。”
这言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