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出来的,他也确实害怕了,学校是他最后的栖息地,他努力往上爬的目地,不过是飞出那座监禁他的囚笼,顺利拿到明年夏天的一纸录取通知书。
摧毁一个人就要先摧毁他的信念,像他,连死都不怕的,唯独这个不行。
忐忑不安的回寝路上,他的情绪非常消极,他把脚下的每一步都当做最后一步来走,然后,在转弯之际,他看见她了。
十月的桂花还开着,也有风经过,将她身旁的花缓缓吹向他,他记得她回眸时的温柔目光,和这之后的如出一辙。
他没有完全记住她的模样,因为是极其短暂的对视,但他记得自己抬头时,头顶的月光很亮。
继续向前走的心情好像没先前那么糟糕了。
人是容易感性的,尤其是在他春心萌动的年纪,当时最浓烈的想法则是——如果能将月亮私有。
他不敢过分肖想,如果只能是如果。
或许正是由于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愫,或许正是由于手机屏幕里接二连三的威胁短信。
他原本只是想下楼随便找个地方发泄情绪,却意外看见他们三面面相觑的场景。
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理,他本该马上走掉的,可他还是迟疑了,在迟疑的过程中他已经按下了快门键。
冥冥之中,他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一类人,当时他就想,谁让他身上流着人渣的血啊,都是活该啊。
他和周郁迦的往来并不密切,彼此的交流对话也只在朝夕,就起床和快睡觉的时候偶尔聊几句,其余的时间大家都各干各的,感觉一点也不熟。
周郁迦在学校的风评,好坏参差不齐,很多人把他比喻成一阵风,独来独往,来去自由。
自由的对立面是束缚,他和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时候嫉妒心一上来,林许成就会觉得,似乎周郁迦的到来,于他也是一种恩赐。
能和那么优秀的人成为朋友,是不是修了八辈子的福。
君子论迹不论心,只要没做出对朋友不利的举动就没问题,嫉妒心再正常不过。
可他还是做了,林许成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但他虚假的自尊又不想将其理解为勒索,他宁愿这是一场花钱买称心的交易,他想要的是周郁迦亲自找上他。
只要他想调查,不可能查不到的,发布照片的第二天,林许成没想到最快找上他的而是陈嘉凛。
林许成确实不知道他叫什么,陈嘉凛甚至贴心地自我介绍了一下,思绪旋转几轮,于是对号入座。
他永远忘不了陈嘉凛看向他时,眼中那股明晃晃的鄙夷,以及高高在上的轻贱姿态。
就那一瞬间,林许成以人度人。
认为周郁迦也是这样的性格,不可一世,自负傲慢,桀骜不驯。
所有对他的好感顷刻被推翻。
交易达成,以为自己能侥幸逃脱。
然而,有了今夜的一幕。
继林国富第N次辱骂后,林许成的情绪彻底崩溃,他瘫倒在地,掌心朝下压到某样尖锐的物品。
是水果刀。
人在濒临绝望的边缘,哪还顾得上流血和疼痛,解决不了眼前的麻烦,他一辈子都将深陷泥潭,然后他不再挣扎了,准确摸到刀柄,双目赤红地爬起来。
要死一起死好了。
正当他决定刺向人渣的前一秒,林国富的电话闹铃响了,最近的椅子被他踹得歪歪斜斜,他癫狂完才接通。
电流那边的谈话内容林许成没听见,但他知道,这通电话不仅救了他,也救了自己。
林国富接完电话摔门而去的一分钟后,他泫然泪下地丢掉了手中的刀。
蹲在墙角一直哭一直哭,眼泪比他流的鲜血还多。
后面想想为那人渣哭不值得,他站起来,擦干眼泪,用纱布替自己止血,动作娴熟得令人心疼。
清理完狼藉,敲门声响了。
周郁迦冷静自持地走进来,那双凌厉的眼眸不温不淡的,却又能轻而易举地毁掉林许成最后的尊严。
周郁迦看起来不想说一些可有可无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应该清楚吧,是我动手脚让他输了点钱。”
冰冷的语气和冰冷的态度齐齐钉向他,林许成想装傻都装不成:“我知道。”
林国富一输钱,他儿子就遭罪,无论输多少,拳脚的力道可一分不减。
也是凑巧,今天他刚好放假回家签贫困生补助的证明,林国富就怒气冲冲地从赌场回来。
而且现在很晚了,附近又是着名的贫困窟,周郁迦却出现在这,应该是提前计划好的。
“哦,那有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会被他打残废……”周郁迦顿了顿,像是刻意强调,“又或者是被打死啊?”
曾经的室友昔日的朋友,说翻脸就翻脸,语言又恶毒又可恶,林许成却莫名释怀了,他态度还挺好的,说:“可我已经死过很多回了。”
指的是心。
周郁迦没说什么,只是在沉默中凝视着黑夜。
桌上放着已经盖好章的信纸,唯一感恩的是,上面没有沾到他的血,周郁迦看着他惨不忍睹的样子,意外动了点恻隐之心。
林许成多次欲言又止,绑着纱布的手掌隐隐渗出血来。
这时,警车鸣笛的响声猛然划过夜空,打破了这幢破旧小楼仅有的安宁。
一个残忍邪恶的想法猛地钻进林许成的脑海,假如把林国富抓进监狱,一切或将万事大吉。
他若是还在乎所谓的亲情,那真的是没救了。
周郁迦洞穿了对方的心思,蓦地一笑,林许成如大梦初醒一般。
“我会帮你。”
房门虚掩,周郁迦走了。
他说他会帮他,前提条件就是向她道个歉,好好道个歉,就那么简单。
海棠花谢了一地,林许成的歉意仿佛堆积到了顶点。
只因她说,“那你当时一定很疼吧。”
怎么会不疼呢,可肉体上的伤痛远不敌精上的,他经常因为原生家庭的残缺而陷入内耗,埋怨上天的不公,他把大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