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弟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仿佛这真的能给他排除烦恼。
“姐,她有男人了,才三十多岁,正好让我堵个正着。可是我一点都不怪她,我恨她”。第三根抽完,男人终于开口,可语气的前面都是轻描淡写,后一句才加了十足的情感,“我有什么资格怪人家呢?看看这个家的摆设,哪一件东西是我置办的?除了我女儿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以外,我又给了人家什么呢?就是一个丈夫的爱也不是……实心实意的。姐,你弟弟真是没用,对不对?可是她。她凭什么要让我滚蛋?让我离她远远的?永远看不见我才好?离了婚,不就行了嘛,她为什么要这么狠?”
“什么叫让你滚蛋?陈芸让你上哪儿?她不让你当警察了?”这一下,林冰梦倒是吃惊了,按理说,如果只是离婚和情感破裂,对这个刚强的铁汉子远不至于如此,让他萎靡不振,更何况,他们的婚姻本来就岌岌可危,难道他一个大男人这点心理准备和承受力都没有吗?而此事另有隐情,那就情有可原了。
还有,不是她自我感觉良好,很自恋,她只是隐隐觉得,弟弟这样必然跟自己有关,大有可能是因为自己。
叶淮刚又点上了第四根烟,刚抽一口,就开始剧烈地咳嗽上了。
“行了你啊。我不说你,你还没完没了了咋地?”见他这样,林冰梦赶紧站起来,给他捶背,又劈手夺过他的烟,狠狠地碾进烟灰缸里。
有人说,两个相交多年的男女朋友,即便没到一起,那凭着这份感情也有了夫妻之间的那份默契,那份相亲相爱,看看现在,她数落他的口气,她给他熟练地捶背的样子,是不是有着一种老夫老妻的意味?想到这,几乎是在享受的叶淮刚心中突然一暖,竟然微微笑了。
可是转瞬,他的心里又黯然神伤了起来,这样的美好,一个月以后还会有吗?她好看的脸,她生气的表情,她还像年轻时和自己说话,毫不客气而野蛮的模样,还会看见吗?
一个月以后,就不能看见她了,他不敢想,一个月以后,她就退出自己的生活了,他想想都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内心凄凉。冰凉冰凉。
“姐,星期五,王局跟我谈话了,他说想提拔我,去阿村当大队长。正好那边的老刘退休了,就让我顶上去,下个月……下个月调令就下来了”。叶淮刚终于缓缓开口,说出每一个字都很是艰难,就好像离别在即了。
“所以你怀疑是陈芸?是她让她爸……”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不费口舌,一点就通。
这哪里是提升?分明就是暗贬。谁不知道阿村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个穷乡僻壤,纯粹一个山沟沟,这个村都没有几户人家,而且交通极不方便,一天就有一趟客车,这么说吧,除非退休,你自己出来,要不就得在那干上一辈子,根本没人顾得上你。
“你等着,姐这就给老王那个老狐狸打电话,再怎么说你都是我的直线下属,他居然都不问问我,妈的”。林冰梦顿时恼火,说着就拿出了手机,想要拨号,她觉得自己这个大队长被人忽视了,竟然有人隔着锅台上炕,就要调走她的部下,还有因为个人感情,她怎么能舍得弟弟?这个跟了她二十六年,从警校毕业就完全是她一个人的左膀右臂,已经由普通朋友,上下级的关系,变成了真真正正的亲人的弟弟,默默执着地守护着她的高大男人?
可是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在职场拼杀了半辈子了,有的事都是身不由己,都是要看上级的命令和指示,她那些话都是真心的,她是想为弟弟讨回公道,可是她也实在无能为力,只有嘴上痛快几句而已。
不过想想她还有一种怅然若失的难受,很难受。
“行了,姐。这不完全是老王他自己的意思,他就是个替人传话的,受人之托,胳膊拧不过大腿,咱就别让人家为难了”。不愧是配合多年的默契搭档,想法果然是一致的,叶淮刚轻轻按下她的手,反倒劝慰她,然后他一副不想再提的表情,转移话题,“姐,你看,菜都凉了,咱俩整点呗?咱姐俩有多长时间没喝了?”
“那个……小叶子,今天姐有点胃疼,难受,姐喝点饮料吧,你自己喝,姐陪着你好不好?”本来林冰梦是颇有酒量的,平时一两杯白的根本不在话下,可是她怎么能告诉他自己不能喝酒的实情?她怀孕了。
“好吧。我听姐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失望,不过他还是顺着她,语气温和,当然,他就没有不顺着她的时候。
“姐,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喝酒是啥前儿吗?”两个人一起下厨,又整了两菜,叶淮刚这才坐到饭桌上,喝了一大口白酒。
“那还能忘?那是咱俩第一次立功了,你晚上非得拉着我下馆子,还非得要瓶白的,说你是男人了,就应该干点男人该干的事儿。结果才喝半杯你就趴下了,怂包”。林冰梦扒着花生米,扔进嘴里,香喷喷地嚼着。
“姐……现在我告诉你个秘密,不过说完了,你可不能削我啊。其实那天,我根本就没喝多,我就想……让你扛我回家,就想……闻闻你身上的香味”。他又喝了一口,转眼间,二两半的杯子就见底了,酒逢知己千杯少,这句话真是没错,和她在一起,叶淮刚觉得,酒也是甜的,不管年轻时,第一次喝酒,还是现在的开怀畅饮。
“心术不正”。手里正好攥着一把花生皮,就一下子扔了过来,同时林冰梦又瞪了他一眼。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都是静静地喝着酒,静静地喝着饮料,吃着花生米。
别看他们认识了二十八年,在一起共事了二十六年,可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不谈案子,不谈工作还是不多的。
不过这个画面他可是想了半辈子了,从看见那么漂亮清纯的她起,从真真正正爱上她的那一刻,从她再次孤身一人那一天,他想她,想他们老了,相对无言,却看着对方的眼睛里都是饱含着浓浓爱意。
当然,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冬天,那个天寒地冻的小库房,他趴在她温暖的身上,他第一次温柔地进入她的体内的命根子,他抱着自己永远爱着的女人,那,绝对是他的天堂,无比极乐,同时,也是他一辈子不幸福的祸根,全部因那晚而起,牵绊今生。
“姐”。饮罢第三杯,叶淮刚的脸已经很红了,他轻轻用双手抓住林冰梦的手,夹在他宽大厚重的掌心里,“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