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声喊道不可!
他满头大汗上前几步道:“贵客不可啊!此树已活数百年之久,是我青龙寺之树,万物有灵,那位女施主挂祈福牌于树上,定然还望佛还她心愿,还望您慈悲为怀啊!”
定然希望佛还她所愿……
萧淮止心中动摇,她竟盼着佛赐愿,她若肯求一求他,又何须这诸天佛。
猎猎风动,拂过树上重重经幡,万千木牌相撞作响。
他一步步走向树,凝向满目纷扬木牌,而宿命却像是在捉弄他一般。
抬手握住的第一枚木牌,便是玉姝的字迹。
簪花小楷,字体遒丽。
而木牌所书寥寥一行。
——“朔风如解意。”
四月十七,那时京中应是刚传回他生死不明的战报。
他又如何看不懂这其间之意……
原来那样早,那样早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他。
可是萧淮止,你发现得这样迟。
狂风猎猎而起,萧淮止攥紧了手中木牌,妥善将其藏于心口处,继而折身,一步步走向那座佛殿。
那座她曾为自己祈福的佛殿。
佛殿金光斜斜洒在男人的轮廓上,他抬首凝望眼前佛像,冷戾的眸光渐渐散去,化为沉静。
金佛垂目,悲悯众生。
众人目色诧异望去,那道修挺落拓的长影于那尊佛像前,撩袍而跪。
萧淮止半生金戈铁马,驰骋沙场越过尸山血海,已是最显贵的地步了,何曾有过低头屈膝?
可他偏偏就这样跪在佛前。
他这般不信佛之人,竟也会为亡妻,如此虔诚地祈求上苍。
萧淮止抬目与佛像对视几息。
——“孤本不信你,但她信你;你不佑孤,还望佑——她一回。”
——“九天佛,你若有灵,便请折我寿命,换我能再见她一面。”
这一生他自认罪孽深重,但只求,诸怜悯,换她再看他一眼。
自佛殿出来时,已至暮霭。
萧淮止掀袍走下石阶,阴云蔽天,乍起骤风疾雨。
雨声隆隆作响,萧淮止平静地看向这场暴雨,他一时竟觉得可笑至极。
他倏地低嗤一声,狭冷的凤眸里噙满泪光,他只是抬头凝望着坠落不止的雨水。
这场雨偏偏此刻下。
他低声喃喃道:“太迟了……”
当真是太迟了。
温栋梁急忙走上前,将从寺中取来的竹骨伞为他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