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骞没想过会听到她这种话,迅速放开。他继续同她靠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舒笛仍是冷冰冰,对他不闻不问。
许骞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朗朗开口,“最近过得好吗?”
轻飘飘的一句口水话,用来缓解场面尴尬。它却一语中的,直击舒笛内心要害。
当头一棒。舒笛语气发重几分,“离我远点!”
许骞显然被她这句话刺激,没想到舒笛会这样讲。他再次扯过舒笛手腕,手上力度也变重,“舒笛,你能不能看看我?”
“放开!”
程之衔一把扯过他攥着的手,语气凝重,眼锋锐。
随后他转头细声问道,“你没事吧?”
舒笛皮肤白嫩,纤细的手腕被许骞添上一圈红痕。
她摇摇头。
程之衔眉眼皆是怒气,死死瞪他。
许骞看他来势汹汹,一身黑色,身材高大挺拔,显得人愈发冷冽。饶有礼貌地问他,“这位先生,舒笛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程之衔转动眼皮,满脸不耐。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开口的是舒笛,她语气寒戾,沉声道,“我认识你吗?”
这话是对对面许骞说的。
“怎么拿这么多橙子?”
这话是对程之衔说的。她转头看他,眉眼轻柔。
他手里多出一大盒有机血橙,舒笛隔着距离闻到它的酸甜橙皮味道,甘甜舒爽。
程之衔放购物车里,笑笑,“一天一个,给你补充维C。”
“好啊!你先凿冰。”
许骞看时机不对,舒笛好像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他继续开口,“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回来了!”
舒笛一个眼都没给他。经不过她再三漠视和抵触,他眼里只剩下低落,“我们下次再见!”说罢便独自转身默默离开。
舒笛掀起眼皮,漆黑的眸子里全是忍耐。
随后她和程之衔一起装冰,挑选雪糕。
她看向车子,“没有香葱卷吗?”
程之衔置之度外。
过了几秒,问她,“那个男的谁啊?”
舒笛情暂缓,漠然开口,“一个经病!”说罢她走向收银台排队。
许骞一旁暗自观察,舒笛和那个男人有说有笑,结完账停到走廊空地慢慢分装。
舒笛旁边的男人,上半身黑夹克配牛油果绿色衬衫打底,下面黑色休闲直筒裤配限量款黑色板鞋,腕上挂着的女士包包格格不入。
舒笛不停跟他讲话,二人举止亲昵无间,任谁看了也是两小口打情骂俏。
地板上两道影子拉长,紧紧相连。
程之衔回头,眼直视远处货架旁的男人。他情冰冷,满是戾气。
视线穿过,许骞被他震慑住。
双目相对,程之衔眉眼间充满挑衅。他浑身散着杀意,像只凶猛护食的野狮,拉满杀伤力,随时蓄势待发。不给任何人觊觎。
随刻转身同舒笛离开。
*
班佳琪家有段距离,舒笛上车后倒头就睡。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程之衔温声提醒,“安全带。”
舒笛一把扯过系上,继续睡觉。
车里一遍安静,程之衔话在嘴前,她把自己缩在壳里,安安静静,不想被外界打扰。他只好作罢。
不多时,导航提醒结束。
舒笛在程之衔叫醒前之前,坐直身子。眼里一片空白。
懒得整理发丝的混乱,舒笛放到班佳琪家小区门卫处,上车继续睡觉。
直到最后回到自家小区楼下,她再次被程之衔叫醒。
“怎么这么困?”程之衔摸摸她的头,轻声问她。
舒笛明白他的问非所问。只好眯眼装困。
她现在很累,她想休息,她需要一个人待着。避而不谈,不把负面情绪波及无辜,已经是她当下所能出来最大的努力和克制。
电梯直达3楼,程之衔把她的两大袋子战利品放到她家门口。
程之衔轻柔拂她额头,脸上尽是心疼,轻声轻语,“没事了!”
舒笛强撑精,认真说,“今天谢谢你!”
他也看舒笛,眼坚定,情专注,他说,“我在呢!”
舒笛内心满是废墟,各种碎片混合在一起,互相撕扯、围剿她。
接着她转身关门。
咣的一声,厚门合上。
直接将她和程之衔的距离拉开。
门外的人走进不去,门里的人不愿出来。
程之衔现在非常肯定,舒笛反差多变的层次感和强烈的分裂情绪,必然是血液和蹉跎敲打出来的。
从审美视角和视觉需求,他也更喜欢舒笛身上复杂且矛盾的美感。但从程之衔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的角度出发,他只希望舒笛永远简单、永远快乐。
这一刻,程之衔终于解开他心里困惑已久的疑问。
舒笛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程之衔负责书写她从来到尾的幸福。
爱舒笛,足矣。
他守在门外,不敢下楼。
舒笛刚才太静了,眼里冰冷,浑身麻木。在外,身体所有的驱动力全靠一副干架硬撑。
她现在的情绪比知道她妈妈安排她婚姻那天还低沉。
程之衔右眼皮狂跳,不禁担忧。
*
太累了,太累了。
为什么非要提醒我有多失败?为什么要否定我打击我?我一时的躲避和怯弱有罪吗?为什么要让我陷入极度的自我否定里?为什么丢弃我?
我恨你!
舒笛躺在地板上,被抽干所有力气,累得一动不动,麻木,虚无,只剩胸膛剧烈跳动。
那股黑洞力量扑面而来,空袭至她,势必拖她下坠,沉沦至底。
她眼眶里蓄满泪水,一颗颗珍珠顺着眼尾直流,染湿头发,浸上地板。
“舒笛,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