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和自己这样喜欢鑽牛角尖,老是把事情想的太复杂的人不一样。所以他喜欢听着陈庭伟说些自己的事情。
说艺术,说关于为什么喜欢芙烈达卡萝,颯记得对方的理由,是因为他觉得芙烈达非常纯粹,就像生来就是为了要告诉大家:「就这样活下去吧,无须畏惧」。然后陈庭伟还会说为什么喜欢大卫像,说偷偷在黑板上画画很刺激,还有喷漆,颯也喜欢听对方说尝试过喷漆,结果完全没办法画出笔直的线条,还有说这句话时露出的笑容。
一想到这里,颯感觉到心跳加速,呼吸有些困难。
可是要是陈庭伟是女性的话,那他应该毫无意外就会把这样的感觉定义为喜欢。所以颯无所适从。
这超越友谊吗?他不敢肯定。
这到达爱情了吗?他也不敢肯定。
季节开始进入秋天,大家也开始穿学校外套上学。走在路上总是能够见到显眼的黄色外衣。颯在某天去买早餐时打了个冷颤。他暗自决定这几天就要和陈庭伟多多接触,以此来确认自己的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好接下来可以对彼此摊牌。可是要讲什么,要为接下来做出什么决定,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颯叹了口气,如果被家人知道这件事,八成会被嘲笑到体无完肤。他一边提着温奶茶和蛋饼走回学校,而一到教室,蒋海妮也早就在座位上了,表情看起来很凝重。
「早安,怎么了吗?」颯说。
「啊,早安,颯。」蒋海妮抬起头:「你有看台美大的官网吗?」
「官网怎么了?」颯赶紧坐下来,他打开手机,而上面有一条讯息,在三分鐘前发的。他感觉到心脏好像停止跳动一般。
「就是阿伟的特殊选才没有上,成绩刚刚出来的。」蒋海妮皱起眉头说:「超惨的,他和正取的那个分数好像只差了零点几。而且备取基本上是无望了,没有人会想放弃这种机会。」
颯吞了口口水,讯息的内容是陈庭伟叫自己不要去找他。他收起手机,和蒋海妮又讲了几句话,接着便在走廊上开始奔跑,他跨步往三楼跑过去。就在熟悉的教室里,还有熟悉的角落的位置。
陈庭伟背对着自己,很明显正在啜泣。
呜噎还有悲伤的吸气声很小,可是却也大的彷彿整栋楼都听得见。颯没有多想,他跨步向前,拉开教室的门。陈庭伟颤抖了下,然后边哭边说:「我都叫你不要来了!」
颯没有回答,他只是拉了椅子坐到对方对面,在思索后,他倾下上半身到了陈庭伟前方,而对方立刻别过头,泛红的眼睛几乎完全不敢看过来:「不要看我??丢脸死了。」
颯顿了顿,然后几乎无意识的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接着罩到陈庭伟的头上,对方颤抖了下,被包裹住的脸无法看清楚表情,可是颯觉得对方对方好像哭的更大声了。
「我怎么这么垃圾??」陈庭伟嘶声说:「干,我高中三年一直在画那该死的垃圾油画,连课都不去上,我根本不知道学测要考什么,干,现在我连最烂的美大都考不进去了,干!干!」
颯不晓得要怎么办,他觉得自己果然应该要叫蒋海妮过来,或者其他人都好,一定会比自己有用。他甚至没有其他心思想其他东西,满脑子都是对方,所以悲伤的情感冲刷着所有思绪,颯可以共情到对方的难受。
「干??怎么办啦,靠北??烂死了??干,干,干怎么办啦??」陈庭伟哽咽的垂下头:「干,我什么都做不好,妈的垃圾同性恋,自己把人际关係搞得一团糟,现在还要你来安慰我??干??对不起啦,颯,对不起啦??」
「没事。」他小声的说,然后伸出手,他揽住陈庭伟的脖子。然后隔着衣服,让对方靠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我会陪你。」
那是火车站时对方曾经说过的话。
「干??干我该怎么办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啦!」陈庭伟好像直到这个时候才情绪溃堤:「我家没有钱让我重考,干??干烂死了??烂死了烂死了??」
颯想起母亲在自己非常愤怒,愤怒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都会挥挥手,然后颯便会躺在母亲怀里,让对方轻轻拍着自己的背,一边听着:「来,先好好冷静下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这样的安抚,即使母亲完全不清楚自己碰上的问题,但只要有这句话,一切就会得到暂时性的缓解。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没关係,我陪你一起想办法。」
在外套里的陈庭伟开始啜泣,颯轻柔的拍着对方的背,就像那天骑着脚踏车时一样,陈庭伟的背脊有着彷彿山陵突起的触感。他将对方搂进自己怀里,一语不发。
上课鐘声响了,颯心想自己又得被记警告了,不过这些破事逐渐变成家常便饭,所以他也没有太在意。
只要陈庭伟没事,自己也会没事。
对方的啜泣逐渐平静下来,陈庭伟只有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所以颯可以感觉到对方的鼻息吐在了心脏的位置,他觉得他们两个的脉搏好像逐渐趋于同步,颯低语:「庭伟?」
「嗯。」对方闷声说。
「你想要我待在这里吗?」
「想。」陈庭伟说:「别走。」
颯小心地持续安抚的动作,他拍着陈庭伟的肩膀,他不擅长用说话来撑场面,没有办法做到像对方那样,可以一路上製造出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太弱小,太自我中心,连交个朋友都烦恼好些时日的白痴。
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陈庭伟自己绝对不会离开。
不晓得过了多久,颯觉得自己的手臂都酸的开始麻痺了。他再次小声喊:「庭伟?」
但这次回应的只剩下沉稳的鼻息。颯觉得对方可能从昨天半夜就一直等待结果出来,一定是太累了。他小心翼翼的让陈庭伟靠在他胸口上,然后再让自己靠在椅背上,这样就可以不吵醒对方了。
在这么做的时候,他看见美术老师正好从窗外经过,可能是要来讨论这次特殊选才的事情。而颯急忙举起手,做出噤声的手势。而美术老师讶异的眨了眨眼,然后又悄声离开了。
希望老师能够把这件事告诉班导,然后免除自己的警告。
陈庭伟睡得很沉,虽然被外套包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