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音乐史》课本的书封上,全是律姐的口水。
…
在看到妖精睡颜的那瞬间,李期矣越来越相信那个叫做“宿命”的玄学理论。
自那天二人不欢而散,又过了几日。
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情低落,生活的一切,都变得很没意思。他谁都不想理,欣洋来找他,他就像行尸走肉似的陪着。欣洋和他说什么,他就应,欣洋说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或许是他平时沉闷惯了,没有人觉得异常。能击垮人的从来不是苦难,而是无边无际的绝望。
这样很好。他不会承认,妖精对他说完两不相干之后,他开始思考一些漫无边际的哲学问题,比如:人生的本质,其实没有意义。
教授很了解他,一向精益求精的他,最近帮教授整理讲义总出错,教授提醒他,现在是保研的关键时候,心情不好得好好调整,让他去图书馆找《汉简中的审判制度研究》。
说来巧,这本来不可能出现在专属于艺术社科类的7楼。但是临近年关,图书馆大整理,学生把古代律法相关的冷门文献暂时放置在了七楼……
不然根本不会遇到她。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他不远处,安静趴在桌上睡觉。
连日来的阴霾和绝望开始分崩离析。
他放轻脚步,走向她,坐在她身边。
连日来对哲学的思考,有了截然相反的结论,人生其实也不会没有意义……
虽然今天是艳阳天,但毕竟气温只有3°,大冬天的还只穿短裙。他看着她光滑的腿,越发刺眼。许是冷了,她整个人有些瑟缩。
他把围巾摘了,盖在她的腿上,然后脱了外套,盖在她身上。
他轻手轻脚的起身,找到图书馆七楼的管理员,礼貌的请求他把空调温度开高。
整个图书馆都暖和起来。
他就这样撑着头,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睡得正熟的妖精。
等再看手表的时候,发现自己傻乎乎的盯着姑娘看了快一个小时。不觉又笑了,低声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呢喃道:“真能睡……”
他打开《汉简中的审判制度研究》,想着教授开的课题,仔细的研读起来。
连日来的低落,在此刻,烟消云散。
秦律之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吔!天黑了?”她苦恼的抓头发。想着自己毫无进展的中西方音乐史,一个头两个大。
身上被草木的味道包裹…她抓了抓肩膀上的外套,低头一看,一款纯黑的男士围巾摊开裹着她的腿。
她环顾四周,没人,但身旁的座位上有很多书……
“《汉简中的审判制度研究》《秦汉律法研究》?”她轻声读出书名。她又翻弄了一下笔记。
这个苍劲又嚣张的字,怎么那么像……
她赶忙那出手机,看了看赵欣洋的朋友圈:香烟混合香水的性乃人间致幻剂。
草木香?李期矣?她了然挑眉,而后又想不通的蹙起眉。
又是外套披身,又是围巾盖腿,这是揍嘛?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西方音乐史,又看了一眼西方音乐史旁的中音史,苦恼的差点把头都要挠斑秃了,这些字好像一个个都是摇篮曲,看两行就让她睡了一下午,再看两行她直接可以在图书馆建卧室了。
期末考怎么办……
李期矣去图书馆楼下的咖啡厅,给妖精买焦糖玛朵和巧克力甜甜圈了。他听闫思帆在宿舍说过,妖精最喜欢吃甜腻的东西。
想着妖精睡了一下午,肯定饿了。折返回来时,远远就看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妖精一脸苦恼的揉长发。
觉得可爱,不禁莞尔。
再走进的时候,笑意便无影无踪了,一脸冷淡,把甜甜圈和玛朵放在桌上,自顾自的看起了书。
像是没看到秦律之。
律姐看着身旁的人一边自觉地坐在自己身边,一边完全无视她,更看不懂了。在心里暗自咒骂了句:装你妈的杯。
一想到那句“脏了”,一阵晦气。
图书馆这种地方果然不适合她,她还是得找个酒吧读书,那里有音乐醒,有酒解渴,不容易困。她把外套和围巾放在桌子上,拿起糊了她香香口水的西音史和中音史,起身欲走。
李期矣看着妖精完全无视他,心越来越慌,心越慌,面越冷。
眼看妖精眼皮都懒得抬,转身就走,他本能的挽留:“有些人早起占座位是为了学习,原来还有人来占座位睡觉,真浪费资源。”
话出口他就后悔了。他明明想说的是,别走…我很想你。可是话到嘴边,全是讥讽。
秦律之挑眉:“怎么?图书馆是你家?我交学费了,这儿我可以随便进,想在哪睡,就在哪睡。关你屁事。”
律姐是会忍气吞声的主儿?当然不是!女人得罪她,她能把女人骂到闭经。男人得罪她,男人能被她喷到阳痿。
李期矣知道秦律之是个不会善罢甘休的,索性破罐破摔,故作不经意道:“我只是替那些没占到位子的同学惋惜下罢了,同学,哦,不对,师姐留过级,好像比我大三届?我应该说…我多管闲事,大师姐不必太在意。”
了解律姐的人都知道,除掉欧洲游学的两年,律姐在名义上,读了三年大三。这是大三的第三年……
这声阴阳怪气的“大师姐”差点没把秦律之气背过去,她当然不会表现出自己快要气炸的情绪,反问道:“小师弟懂不懂怎么尊重前辈?还是说你们法学院的风气就是没有家教?”
李期矣觉得自己是个笨蛋。从小到大,他从来不会对别人恶语相向,哪怕对方在众人口中是个十恶不赦的混球,他也只会以礼疏远。
但是一在妖精面前,自己就像个蠢货。好像只要激怒她,才能获得她的垂目。说出口的话,说话永远不受情感控制,恶语都出自可笑的自尊,情感理智自尊,各自为政,嘴硬时心疼,故作不在意间实则悲伤的快喘不过气。
他恨死自己那违心的自尊,却又用在尽全力的维护它。他有种强烈的直觉,一旦自尊掉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