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反驳什么,「但是……」
但是什么?书信是假的?有什么证据?还是要相信平手爷刚刚的眼泪?
「殿下!平手爷看到书信的那刻非常激动,甚至还为此落泪,说他从小拉拔殿下,没有一次不顺殿下的意,就连这次他也打算从命,这是我亲眼看见的!」弥七郎把刚刚的画面原原本本地转达。
吉法师听了只是别过眼去,似乎懒得再跟弥七郎辩论,「助左卫门,你刚刚看见什么,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助左卫门伏在地上答道:「是的,我看见平手大人的长子久秀大人非常激愤,一直鼓吹父亲造反,甚至没有父亲的同意就去整军备马了!」
「是吗?平手政秀没有阻止?」吉法师问道,脸上一副「被我料中了」的情。
「呃,是这样没错,但…」助左卫门一阵犹豫,虽如实回答,但还没来得及补充什么,就被吉法师打断。
「这样就构成出兵的理由了,自我继位以来,这些笑里藏刀的贼臣就一直想从背后捅我一刀!哼哼,我会让他们知道,没这么容易,就算是从小照顾我长大的人,我一样翻脸不留情!!」吉法师一边说道,还一边咬牙切齿。
「殿下,等等!」弥七郎赶忙发言,「助左卫门还没说完,平手爷虽然没有阻止,但也没有支持,他没有要反叛的意思,起码…没有那么积极……」弥七郎话刚出口,便越来越心虚。
是啊,如果平手爷真的没有要造反,为什么没有积极阻止久秀大人,他不也是任凭久秀大人去召集兵马吗?如果他真无意,为何不阻止呢?
吉法师看着他,哼道:「看来你想明白自己说得话多天真了,够了,多说无益,我要在其他人响应前,把这火苗扑灭。」随后便叫来小姓,命令所有马回眾和赤、黑母衣眾在集合场集结,准备出兵。
弥七郎虽然心有不甘,但这既然是吉法师的命令,他也只能遵从,便下去换上自己的盔甲,来到集合场。
吉法师一声令下,赤、黑两队母衣眾骑在马上作为先锋,马回眾则持枪步行在后,七百多人浩浩荡荡地朝平手爷的居城志贺城前进。
行军不过半个时辰,志贺城便在眼前,然而整座城看起来却静悄悄地毫无动静。吉法师派人前去侦查,回报说志贺城城门大开,只有平手政秀的二子平手汎秀一人站在门口。
「哼,不会要玩空城计吧?这老头怕是唐土的小说看太多了。」吉法师脸上满是不屑,对军队发出命令,「全军靠近志贺城下,提防路边草丛、墙上城垛,各种地方都要小心埋伏!」
弥七郎随着大部队一步一步谨慎地靠近,却全然没有敌军的踪跡,若说是有埋伏的话,一定相当高明。
马回眾已经靠近到可以和平手汎秀隔空喊话的距离了,吉法师策马来到军前,向他喊道:「别玩花招了,叫你们家兵全部出来,我们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
平手汎秀喊了回来:「殿下!我家的私兵已经全部被家兄带出城了,现在志贺城只是座空城。殿下若是不信,可以派其他人入城检查,我悉听尊便!但是麻烦快点,家父刚刚已经切腹,还没有介错,他希望死前能够见殿下最后一面!」
吉法师一脸狐疑,派了野野村和小川带队检查,果然回报说没看见任何埋伏。
确认没有埋伏后,吉法师便下马,带着弥七郎、小平太等亲信的马回及母衣眾入城,经过城门时看了汎秀一眼,私下还是嘱咐弥七郎等人注意周遭埋伏。
「请随我来。」汎秀表现得一脸漠然,却还是被弥七郎看出他在压抑激动的情绪。
眾人随平手汎秀穿越曲轮,来到武家屋敷,在房舍间的廊道左右穿梭,和弥七郎印象中的路线并无二致。
吉法师让小平太和野野村带着四、五人在前开路,阿狗和胜三郎率领六、七人殿后,一路戒慎恐惧,深怕在廊道转角等地方遭受突袭。
然而什么事也没发生,眾人平安地被带到城主居室。
房门拉开,平手爷一身正装坐在里面,腹部上的伤口笔直地由右往左划开,平手爷一手抱着肚子不让肠子滑出来,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吉法师克制住了脸上的情绪,他缓缓地在平手爷身边坐了下来,扶着他的身子,帮他按着腹部。
然后,彷彿大梦初醒,此时他才突然明白什么似地,「所以……爷爷您真的是清白的?」
平手爷嘴角拉起一抹悲哀的微笑,「这对我来讲,早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也不是我这么做的目的。我这么做……只是希望殿下满足我的一个要求。」
吉法师眼角泛起泪光,克制住情绪,然后才沉稳地把话说出来,「说吧,爷爷…有什么事我一定全力以赴。」
平手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一字一句将话吐出,「我…希望…殿下…让吉法师……死…」
那瞬间,吉法师面如死灰,脸上阴霾深沉如墨,充满懊悔与自责。
「……这样信长殿下才能展翅!」平手爷把他的话说完。
这番话让吉法师的双瞳绽放出一道明光,驱散了垄罩在他身边的阴霾,他喃喃说道:「爷……?」
「殿下啊,世道险恶,衝动易怒的吉法师是绝对无法生存下去的……只有信长,才能率领织田家走向兴盛……」平手爷深吸一大口气,继续把话讲完,「…织田信长,这个天赋异稟的年轻人……我见过他好几次,连老太爷都承认他的才干……只可惜…他被你困在这里……」
平手爷伸出指头,戳在吉法师的胸膛上。
「把吉法师杀了……杀了这个幼稚、害怕的孩子…把织田信长放出来,这样…你就能飞翔……」平手爷垂下了头。
「爷?爷爷!!!」吉法师大喊。
「这个家、这个家让你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是织田家对不起你…,不、不是、你…错……」平手爷开始胡言乱语、口齿不清,他眼涣散地呢喃着:「您最后一个累赘就要走了……别再顾忌了……随、随便他们嘲笑……只有你才、会…笑到…最后…。」
「爷爷、爷爷!?」眼泪最终从吉法师的脸庞留下,他摇着平手爷的身子,试着唤醒他。
「爷爷…九泉之下……会看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