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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支在土里伸出头的小黄花吸引了寒寺喆的注意,那是在周遭的绿色与土黄色之中唯一不同的颜色。它只孤零零地竖在那里,细细的茎上只有两片小小的嫩叶,头顶的花瓣一片片,最外围有那么点看不清的柔软的锯齿波纹。所有的明黄的花瓣平铺着围绕着中心同样明黄的花蕊形成完美的圆形。那些花蕊,它们太小了,寒寺喆看不清数不清它们,它们是花中心的一撮,尖尖的细细的,朝向天空。
“你真的好小呀!”寒寺喆记得这种俗称苦菜花的野花在以前相当常见。只是这种太过平常的东西,大家最终都只会是视而不见。
“喂!寺喆,你又发现什么了?”
寒寺喆听到了另外两人的声音,下意识回复着:“没什么东西,就是朵——”他的视线向那苦菜花的侧上方瞄去,同样是下意识的,他向后退了两步。
他没有想到,在这里,在路边,也会有坟。
简陋破败的安葬地,只是一些碎石和不大的石板,覆盖着高出地面的土邱,丛生的杂草已让它融入到周围之中,没有任何墓碑或标记还能告知它的主人是谁。这只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坟,坐落在那朵小花的旁边。寒寺喆仔细看去,在叶绿和土棕间,隐约还能辨识出大大小小的几个坟,同样的简陋,同样的破败。
“喂!磨磨叽叽什么呢?”
“啊——这里还有片坟。”
“今天是看不够这东西了?难不成你真被女鬼附身了?走啦走啦。”
“噢!好!”寒寺喆感觉这朵花,或旁边的坟,并不想轻易放他离开。但是另外两人催促的力量更加强大。
他们身处的位置对鲁繁星和朱铄来说都相当陌生,而一直纠结于那朵花的寒寺喆不再打算继续前面带路,几个人犹如无头苍蝇般四处瞎撞,用了很久才下了山。站在公路边,鲁繁星和朱铄才搞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天哪,我们怎么跑这么远了。”
“坐车回去吗?”
“没带钱。你们有带钱的吗?”
“没有。”
“我也没有。”
三个人均笑起来,朱铄首先向前迈出步子:“走吧!其实也并不太远。”
离开了山林,漫长的回校路,三人找寻着各种让自己不至于无聊的话题,最终鲁繁星的小发现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一处。
“你领子上那是什么?”鲁繁星伸手就要去抓,被朱铄一个闪身躲了开。
鲁繁星不依不饶,他铁了心要把朱铄领口扣眼上的那株小草拔下来。
寒寺喆赶紧凑上前去一看究竟。那只是一只绿色的很不起眼的植物,叶子一粒粒整齐排列着,从下贯穿到上。“那是石莉安吗?”寒寺喆满脸无奈,“你就不要再抢他的最爱了,他会和你急的。”
“啊?什么?这就是石莉安?”鲁繁星根本没打算住手:“让我仔细看看,我真没见过。”
朱铄已经招架不住,他急需找到一件东西转移鲁繁星的注意力:“啊——那个——寺喆,你以前就住这附近吧!”
“嗯。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
“走走。去看看去看看。”朱铄赶紧向前跑过去,甩开鲁繁星。
简陋的敞开的院门,正盼望着他们走进去,可寒寺喆只是往里面看了一眼。并排着的三个花坛还在那里,花坛中间已经不能再长大的松柏也还在那里,但停放的车辆让一切显得拥挤不堪,他记忆中的宽敞楼间道路也变得狭窄。
“现在这里感觉好拥挤。”这个院子只剩下陌生的感觉,寒寺喆不打算再走进去,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学校方向行进。而朱铄也达到了目的,鲁繁星再没去招惹那株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小草。
回到学校已彻底是下午。一进宿舍,朱铄仔仔细细取下那株小草,就急忙火燎换下被汗浸湿的衣服,将几本书胡乱塞进书包。临出门前他重新仔仔细细将那小草戴在身上,很随意地问了一句:“有去图书馆的吗?”
已经懒在床上的鲁繁星只是挥了挥手,翻起了身边的书。也不怎么迅速的寒寺喆则同样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我过会儿去吧。”
可朱铄并没有耐心等任何人的回应,早已经跑出了宿舍。
鲁繁星不怀好意地大笑起来:“他猴急什么,再饥渴也得下午放学吧!”
“嗯嗯。”寒寺喆依旧心不在焉,换一身衣服,往书包里放几本书,他的套路与早已跑掉的朱铄没有太大不同,只是速度慢了很多。
“我去图书馆了,你好好睡觉吧。古书催眠能力应该很强吧!”寒寺喆看了眼鲁繁星,轻轻关上了宿舍的门。
鲁繁星已经放下手中的书,两眼眯缝着,似睡又非睡,微微抬手,含含糊糊地说:“终日昏昏醉梦间,体会一下意境。”
重新来到户外,寒寺喆已经找不到晒人的太阳,他自言自语了一句:“看来下午还真会下雨。”站在楼门口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再爬回宿舍拿伞,他确信在走到图书馆之前这雨是不可能下的。
实际也确实如此,几分钟的路程中唯一的变化只是云层更厚光线更暗,下雨的概率更高了一点。寒寺喆直奔图书馆二楼,在第四区的中间找到了孤零零的朱铄。这个二楼最深处的区域,存放的只是晦涩难懂超出范围或彻底淘汰的老旧专业书,没有人对它们感兴趣,自然跑到这儿的学生总是有其他特殊目的。单纯想找清净学习地方的学生不是没有,只是太少而已。
“只有你自己?”寒寺喆根本不需要放低声音,此时没有第二个人会被他打扰。
“正好赶紧把这点作业写完。”朱铄没有抬头。
寒寺喆凑上去看了看朱铄面前的东西,坐到几个座位远的地方,从书包里拿出同样的作业,闷头写起来。几分钟后,他停下笔抬起头,发现自己没法达到与此时的朱铄同样的专注度。相反,他开始注意起周围的书架。
破旧或残缺的封面,似有非有的均匀尘土,无不彰显着这些大块头精装书的辉煌过去,以及它们的凄凉现在。寒寺喆远远扫视着书脊,犹如望向这些书所代表的遥远历史。他突然认为自己需要一本历史书,但通过醒目的书名他又很快确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