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个。
“走走走,别死乞白赖看着,你又不会作诗,瞎凑什么热闹?”明睿生怕她也跟过去,推着她往后宅走,“瞅瞅你这脚,一瘸一拐的,尽给我丢脸!”
明雪霁低眼:“我又不跟父亲要药,父亲何必怕。”
若是三年之前,她还不敢这么跟明睿说话,这三年里艰难困苦,唯一的长进,大约是彻底对明睿死了心。
刚到乡下时她曾偷偷给明睿捎信求助,心里总抱着一丝希望,总觉得亲生父女,明睿应该不至于眼睁睁看她饿死冻死。可明睿一次都不曾回应。最后一次求助,是她小产之后,没钱抓药调养,淋淋漓漓一直下红,她托进城的邻居给明睿捎信,并没有要钱,只是想求几服药,连这个,明睿都没给。
从那时起,在她心里,就没了父亲。眼前这个男人,是赵姨娘的丈夫,明素心的爹,跟她,一丁点关系也没有。
明睿怔了下,待回过了味儿,勃然大怒:“放肆,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他从不曾见过这个老实巴交的女儿如此不恭顺,恼怒之下抬手就要打耳光,明雪霁偏头躲过,明孟元急急赶来:“父亲不可!”
明睿顿了顿,明孟元赶到近前,低声提醒:“姐夫还在,家里还有客人。”
若是当着外人的面打了她,就是打计延宗的脸。明睿悻悻停手:“进去,我有话跟你说!”
“姐,”明孟元上前扶着明雪霁,低声劝解,“最近家里事情多,父亲忙得心烦,你别惹他生气。”
明雪霁知道他这么说是怕她吃亏,明睿生气时最爱拿他们姐弟俩撒气,从前都是她护着弟弟,如今弟弟长大了,反过来护着她了。抬眼看着明孟元,他比她高了那么多,容貌也不像小时候那么像母亲了,更多显出明睿的轮廓,可他对她还像从前一样,这个家里,她总算还有一个亲人。
“阿元,”明雪霁哽咽着,“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我很好,”明孟元笑了下,“父亲很看重我,让我管着茶叶铺子,母亲对我也很好,素心也很敬重我这个兄长。”
满眼的热泪突然一滞。他竟然管赵氏,叫母亲?可他们姐弟两个,从来都只有一个母亲啊。
明雪霁握住明孟元的手:“你管她,叫母亲?”
她至今还记得母亲弥留之际满眼的痛苦,那时候明睿还在赵氏房里,赵氏说死人晦气,不让他过来。她那时候虽然年幼,可她本能地知道,母亲的死跟赵氏脱不开关系,这些年里不管为此挨过多少次打骂,她从不曾改口叫赵氏母亲,可明孟元,怎么突然改了口?
“从前的事是你误会了,”明孟元并不看她,“母亲不是你想的那样。”
紧握着的手松开一点,明雪霁觉得冷,眼前的一切,跟她想象的,很不一样。
扑面一阵凉风,他们走到了正院,高大朗阔的两层楼房,阶下摆着茉莉、珠兰,屋里放着冰山,丫鬟们转着风轮鼓风,一阵阵凉气夹着花香,让燥热的暑气消失殆尽。赵氏抱着三岁的儿子明仲仪坐在榻上,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呼:“大姑娘回来了,可真是稀客呀。”
明雪霁默默行礼,低眼时,看见明仲仪黑溜溜一双眼睛盯着她看,满是好。
当年她被赶出家门时明仲仪还没出生,如今,已经这么大了。
“我的心肝宝贝儿,想不想阿爹?”明睿抱起明仲仪,嘬着嘴逗弄,慈祥的模样与方才要打她的人,完全两样。
“二弟吃点心了么,”明孟元也凑上去,“饿不饿?”
明雪霁看见他脸上的笑,心里一阵阵恍惚。他管赵氏叫母亲,他对明仲仪如此亲热,他说明睿很器重他,三年的时间,变化竟如此大吗?
“今天让你回来,是有正事吩咐你。”明睿逗够了,抱着明仲仪坐下,“耽搁了整整三年,如今你妹妹跟延宗的婚事,也该操办起来了。”
明雪霁猛地抬头。
第章
因为太震惊,明雪霁说不出话,瞪大眼睛看着明睿。
她亲生的父亲,竟要把她的庶妹,嫁给她的丈夫,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你瞪着我干什么,听不懂吗?”明睿沉了脸,“待会儿我就让人送你去庄子上,等操办完你妹妹和延宗的婚事,我再给你找个人家。”
明雪霁默默听着。开始以为他们只是逼她与明素心分享丈夫,原来她还是太天真,他们要的,竟是她腾出位置,把计延宗完完全全让给明素心。
可是,凭什么?
“都是一家人,我们也不会亏待你,”赵氏抿着嘴笑,“等婚事办完,我们再给你好好挑个人家……”
“不用。”明雪霁打断她,“没有这个道理。”
没有这个道理。她的丈夫,凭什么让给明素心。当初他们逼着她嫁,如今他们反悔了,又逼着她让,凭什么?抬眼看向明睿:“我不会答应。”
“放屁!”明睿没想到她敢拒绝,勃然大怒,“老子决定的事,还需要你答应?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不算什么东西,只是计家的儿媳,计延宗的妻子。”明雪霁平静说道,“我不答应,明素心嫁不了。”
她看着明睿,有些怪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违拗他的勇气。从前在娘家时她分明很怕他的,只要她有一丁点不如他意,他能在大冬天把她打得浑身是伤,赶出去在冰天雪地里冻一夜。她那么怕他,可眼下,她敢驳他的话,甚至,敢当面跟他吵。
三年的苦难煎熬,她也许,并不是没有任何长进。
“哎哟,这话说的,果然是没读过书不明白事理,你还真以为你是延宗的妻子?”赵氏依旧笑吟吟的,“你跟延宗的婚事根本就不算数,这成亲呢,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既没有父母之命又没有媒妁之言,最多算个私奔……”
“私奔?”明雪霁打断她,“当初是你们逼着我嫁他,你们叫了街坊四邻作见证,说计明两家的婚约从此换成是我,你们打着撵着赶我出家门,说我以后就是计家的媳妇,跟你们明家一文钱关系也没有,你管这个叫私奔?”
三年前那个耻辱的早晨再次闪回眼前,她惊慌失措,被明睿一路踢打着赶出后角门,衣服还没穿好,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