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是……淑音……吗?”
Lee的母亲全神贯注地倾听杨逸文的述说,无暇顾及其余。听到耳畔有人喊出“淑音”二字,她猛然一惊。
谁?
转身看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花甲男子,坐在几步外的等候椅上。他的目光,牢牢地锁住了自己。
“真的……是你……么?”他问。有些不能自持。腿很无力,竟站不起。
一时间,他们对视着。
一秒,两秒,三秒……
她的眼泪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涌上眼眶。微微有些刺痛。
是他么?真的是他么?
介乎于确定和不敢相信之间。
也许是一场梦。今晚这一切,都只是梦?但,明明又不是。
“你是……”她的嘴张了几张。想说,但又有些怕。不知为什么,心很慌。
气短,呼吸很局促。只听见胸腔里的心在剧烈地“咚——”“咚——”“咚——”地跳,像要跳出口腔。
不能。千万不能。
这就是重逢么?发生的这样猝不及防。
在三十年之后,他们相遇了。
当初的她,一定也想过将来有一日或许会与他相见。只是,会在什么样的情形下?见了面,又该说什么?又想,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像两粒小小的秫米,给投入到纷乱混杂的人世,经时间那么一磨一拌一搅一颠,便天南海北地去了。从此,各人一方天地。
却,没,想,到。
真的,又见了面。
只觉得岁月滔滔,在两人之间汹汹地流过。
他们凝视着对方,仿佛要望进对方的灵魂里去。
生命都退守在眼里。
他们在对方的眼中找到了自己。三十年前的自己。
百感交集。
“……德笙……?”她唤他的名字。又生疏又熟悉。说不出的感动。
旁人看着他们相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太出人意外。
“你……怎么会在这……你们……”Lee的母亲望望杨德笙,又望望杨逸文。是一同来的吗?
“逸文是我的养子。”杨德笙为她释疑。
稍驻片刻,又道:
“我亦不知,李小姐原来是你的女儿。”
啊,这只有戏里才发生的场面,现在活生生地横在眼前。
真的应了那句话——人生如戏。一场杂糅了生死悲欢聚散爱恨的戏。
唉,若真的是戏,倒也好了。
眼见着现实在迷幻中交错着,厮杀着,冲撞着,没有既定的对白,没有既定的结局,也没有既定的时限。全然不晓得,下一步,要怎么走。
正当大家不知所措的当口,急救室门上亮着的红灯“嗒”地关灭了。
“出来了。”杨逸文首先醒悟。
六个人齐刷刷地望向急救室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