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世界里,肯面对人和事。”
“这种病,只是不肯与人交流吗?”
“这是最明显的症状,其他诸如重复某一特定动作,或者进行轻微自我伤害,像拔头发或体毛,抓伤手,拍打身体等等也是有的。”
“会有很严重的后果么?”不免替杨迎叶担忧起来。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美丽的少女会进行自我虐待。她感觉不到疼痛,但观者已经心如刀绞。
“先天性自闭症的孩童一般寿命都较短,后天性就好很多。所以,对于迎叶这样的病人,我们只能通过缓慢的心理疏导,希望能帮助她尽早走出心理阴影。”
“后天自闭症到底是怎么引起的?”
“各种原因都有,脑病毒细菌感染,营养发育不良,脑部内外伤,重大精神刺激等等。”
“那么迎叶是属于哪一种呢?”
“应该是和精神上受了刺激有关吧。她不肯把内心的恐惧感受说出来,这就是病症迟迟不能解的原因。”
精神受了刺激?
到底,她的内心埋藏着什么样的绝望痛苦恐怖的无法对外人道说的场景?
无人参透。
“除却等待,真的无法可施?”我心有不甘。
“我们尽力在找寻她意念上最单薄无力的切入点。”周美妍神态从容。
“可是,毫无线索,她又纹丝不漏——”显而易见,困难重重。
“又有谁人的内心是坚不可摧牢不可撼的?”周美妍平心定气。
难道不是这样么?
哪怕铠甲护体,也有一触即溃的穴点。
你,我,他,纵使有心特立不群,终究逃不过尘世法眼。无人是例外。
杨逸文安之若素,虔心等待杨迎叶冰消瓦解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美妍。”那厢,杨逸文站起,“一会儿想带迎叶去看舞火龙,不如你也一起吧。”
周美妍犹豫未决。把眼睛转向我。可会打搅?
“一起去吧。迎叶也需要你陪护。”我消除她的顾虑。
“——那好吧。”她微笑着答应了。不想再推却。
周美妍回身去值班室嘱咐一些事务。
“她人很好。”我看着周美妍消失在甬道拐角。
“是,五年了。迎叶是她的第一个病人。那时她才刚医校毕业。”
“看得出,她对迎叶很尽心。”
“我在英国,多亏她保持联系,才掌握迎叶生活点滴。”
“你这次回来,不预备再回英国去,和迎叶也有关系吧?”
“是。以家父目前的年纪和体力,兼顾生意和迎叶,恐难周全。何况,他已经照顾我们那么多年,也该歇心养神了。”他把目光重新投到迎叶身上:
“而且,我也希望能多些时间守在她身边。医生说,亲人多些关爱,对她有益,甚至有意想不到的转机。”
“迎叶一直在这里治疗?”
“六年前转到这家康复中心。因为这边的医疗技术和疗养环境在香港也算首屈一指。而且,我始终认为医护人员的责任心要比医术更重要。”他强调。
不是泛泛而论。实有所指——
周美妍便是如此。
看得出,他对她很信赖,对她的工作,亦相当满意。
“可咨询过自闭症的专家和权威?”
“嗯,我各方都去打听过,也问过这边医生的建议。目前,世界上对自闭症研究最落力的还数美国。如果这边继续治疗起色不大,那么就带她去美国就医。”
“去美国?这么远!”我轻轻惊呼。
“所以我还没有最后决定。而且,也要待香港这边的事情完成之后再计划。”
“假使将来你真的带迎叶去美国,怕不是一年半载,那么杨伯伯怎么办?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若果真去那边,希望能说动他也一起。不过,我想他多半还是愿意呆在香港。”
“为什么他——”欲言又止。虽说是人之常情,但人人都得自由。任何一种生活方式都无可厚非。
他的选择,自有他的道理。
还是不说吧?
“什么?”杨逸文全神贯注等待下文。
他眼里的鼓励促我继续:
“只是在想你和迎叶总有一天会离开他另立门户,他也许会觉得冷清,为什么他不——”
“不娶妻室?”杨逸文语气平静,并不觉突兀。
“即便是受到儿女们尽心竭力的赡养,但老来有伴总好过孤身终老。”
有些角色,无可取代。可明白?
“我懂。”杨逸文望向凉棚架下对对闲聊的人,缓缓道:
“我也劝过他,只要他愿意,我都支持。其实,这些年,断断续续地,也有一些女的对他有意,诚心向他示好。只是他一直都回避,也谢绝对方的好意。倒情愿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呢?”
“许是他心中还有一个情意结没解的缘故。”
是因为迟迟不能忘怀某个人,心里已认定唯其最出色,故寻常之辈,拿来与之一比,往往黯然失色。
听杨逸文慢慢讲述——
“我生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听他们略略提过,说家父年轻时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双方都很认真,只是后来那女子迫于家庭压力另嫁他人,家父从那以后便再不言情感。我想,他是一直忘不了对方吧。”
用情良苦。让人嘘叹。
时下,提到矢志不渝,提到白首偕老,提到海枯石烂,都像是梦呓。不厌倦不发闷已经够好,十年二十年算不算长久?
痴情实属累赘之物,既贵重又稀罕,你我一干小小人物,担当不起。看淡情爱,也是放自己一条生路。
“原来杨伯伯这般专一。”真心敬佩他,“也不知道那位女子是否能感知他的这份心意。他们后来没有再见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