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趁火打劫也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登门欺凌,真当我长风镖局无人么?」。程铁衣性如烈火,拍案而起,桌
上杯碗都被大力震翻。
「岂敢,长风镖局威名赫赫,两位局主武艺高强,我等早有耳闻」。那汉
子不为程铁衣声势所吓,依旧慢悠悠道:「敝人更知程大少秉性刚烈,并非蛮
不讲理之人,想必也会给我等一个公道」。
「你——」,任程铁衣怒火万丈,却无从发泄,论武功他一只手便能把眼
前众人都扔出镖局,可这又非江湖仇杀,对方又占着理,大有无处使力之感。
「不知诸位要何公道?」。一袭丁香长裙的程采玉手捧木匣,由后堂转出。
「程大小姐?」。汉子道。
采玉点头承认。
「早闻程大小姐冰雪聪明,乃女中诸葛,便请做个公道,我等都在邓家银
号柜上存有银子,今日凭庄票取回,有何错漏之处,还请指正」。矮胖汉子虽
言辞客气,词锋却锐利非常。
翁惜珠上前一步,怒道:「若真是生意所需,岂会联袂而来?且提银日期
逼迫如此之紧,分明不给邓家筹措之机」。
「筹措?」。汉子笑容中尽是不屑,「翁大小姐不比自欺欺人,邓家各地商
铺银根吃紧,便是再等个一年半载,也未必强过而今」。
「你……」翁惜珠不由心中气苦,邓家虽说藏宝被盗,可各地商铺仍有流
通存银,其时只要转手部分买卖,未必不能缓过气来,可她本人眼高于顶的性
子,即不肯折了「小财神」名号,又无邓忍经商手段,数月以来,生意每况愈
下,偏又这些人联手欺上门来,家中商铺若是抵债,怕是被敲骨吸髓,吞得渣
子都不剩。
「诸位尽是京中商行头面人物,采玉今日有幸得见,心中有几句话要说,
不知几位是否赏面肯听?」。采玉向众人敛衽施礼道。
众人纷纷言道:「程大小姐言重了」。「大小姐请讲」。
「曾子曰: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采玉不通经济之道,但想来先贤
此言既用于国,也适于人」。程采玉轻移莲步,缓缓道。
众人面面相觑,齐声道:「愿闻其详」。
「仁者以义为利,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灾害并至」。采玉注视中
堂悬挂的「义薄云天」牌匾,娇躯盈盈一转,朗声道:「诸位可晓得本镖局有」四不保「的规矩?」。
「四不保?」。众人疑惑问道。
程铁衣起身傲立,道:「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不保;杀人越货,血腥
脏银,不保」。
「来路不正,来历不明的银镖,不保;不孝逆子,奸盗匪类,不保」。郭
旭接口道。
「四不保归为一句,便是」不义之财「不保」。采玉凝视众人道:「长风
镖局创立至今,可谓人才凋零,生意惨淡,却仍能为江湖敬仰,同道抬爱,成
为天下有数镖局,所恃者正是镖局信守的」四不保「规矩」。
采玉转看一眼翁惜珠,继续道:「诸位乃京中豪贾,生意往来,公买公卖
,修齐治平,以礼持家,而今邓家遭难,不求施以援手,但求宽限时日,不催
逼过甚。身负商贾之名,而行儒家仁义之道,诸君所为当不让先贤」。
「这个……」采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一番话,将众人连吹带捧,俱都
意动,看向那个矮胖汉子,「朱爷,您看……」。
「程大小姐能言善辩,可这仁义礼智信总当不得饭吃,只凭一番话便让我
等空手而归,未免强人所难吧」。朱姓汉子掸了掸衣袖,淡淡道。
打开桌上木匣,采玉举起道:「这是长风镖局房契与地契,以此作保,诸
位可还满意?」。
「采玉,你……」翁惜珠与长风镖局众人交情不深,见采玉竟肯以镖局基
业为保,不由大为感动。
朱姓汉子呵呵一笑,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下镖局四周,「恕我直言,贵镖
局拢共也不值万把银子,在座哪家又不与邓家钱庄过往银钱巨万,只凭这些怕
是难以让我等信服」。
「你还要怎样?」。程铁衣欲待上前,被身旁郭旭举臂拦住。
「朱爷,今日也就算了,权当给郭大少个面子」。
「是啊,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欺人太甚」。
面对诸人相劝,朱姓汉子不为所动,两眼一翻,道:「算了?那位爷岂会
与我等算了?」。
「这……」众人面露难色,哑口无言。
「二位局主,程大小姐,今日的事本与几位无关,只要邓夫人能拿出银子
或者等价抵押之物,我等扭身就走,如何?」。朱姓汉子下了最后通牒。
「本王作保,你可信得过?」。威严声音响起,身着赤色蟠龙袍的朱祐枢踏
步而入。
「草民拜见王爷」。堂上众人纷纷施礼。
朱祐枢不理别人,单对跪拜的朱姓汉子道:「朱瀛,你可信得过本王?」。
人既已得罪了,便顾不得许多,朱瀛咬了咬牙,干笑道:「荣王爷作保人
,草民当然无话可说。不过么……」话锋一转,又道:「荣王爷还未就藩,万
一邓家失信毁诺,仅凭着三千石的岁俸作抵,似乎单薄了些……」。
跪在他身后的其他人都觉得身子有些发软,就算朱祐枢是个空架子王爷,
毕竟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这姓朱的真是豁出去了。
朱祐枢不怒反笑:「此言不虚,本王原就未打算空口为凭」。示意身后下
人捧过一紫檀木匣,低身对着朱瀛耳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