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喳喳的马后炮给气得两个鼻孔里直哼气,眼珠子都快翻到了天上去。
他扯了一把林岁晚今日新扎的小辫子,咬牙道:“你放心好了,我让甲一盯着霍家呢,蓝舶铮他死不了的!”
韩瞻鼎话刚说完, 就?瞧见?霍元宸护着蓝舶铮出现在了书院的山门外。
这对容貌相似的兄弟站在一起视觉冲击力?极强,好看得跟一道风景似的,就?连初升的朝阳都被?他们那夺目的容貌衬托得黯然失色, 只是两人此时情姿容却都不是太好。
霍元宸穿着一身墨色劲装,左胳膊像是被?钝器划过,衣袖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里面的皮肉被?擦伤了一大片, 右手?则紧紧握着一把陌刀,做出防备姿态,好像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利刃出鞘似的。
蓝舶铮穿着月白色小小书生袍,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衣摆袖口处沾了不少的泥灰,脸颊下巴上更是有多?处撞伤和擦伤, 整个人瞧着苍白萧索如大病初愈,可墨黑的眼眸里却透着视死如归的坚毅和决绝。
林岁晚等?人诧异又担忧, 难不成是真的遭到凶手?迫害了,这也太猖狂了吧!
林岁晚跟只兔子似的窜到了山门外,围着蓝舶铮关心道:“这这,这是怎么了?有人要害你吗?”
蓝舶铮咧了咧嘴想?装作淡然,却不怎么成功,只言词简洁道:“来书院的时候意外惊了马,狂躁失控,最后连车带马都摔下断崖矮坡去了,好在霍元、……好在大哥刚好经过,奋力?将我从翻倒的车厢里救了出来,才?不至于伤了性命。”
祖父尸骨已?经找到,衙门里也已?经验证登记过了祖父的死因和时间,即便凶手?还未伏诛,但也不影响祖父的丧事和安葬。
蓝舶铮昨夜没睡好,连个糊涂梦都没时间做。
今日一早起床,他原本想?着先去书院请个七八日的假,将祖父安葬好后,再鼓起勇气问林岁晚凶手?是谁,至于知道凶手?是谁后该如何?决断,蓝舶铮心里其实也没个章程,只自欺欺人地想?着不着急,走一步看一步。
可惜他不着急,有的人却是急了。
他平日上下学都是乘坐家里的马车,那拉车的枣红马还是当初祖父送给他的半大马驹,养到如今已?长成健美?骏,性子更是稳重温顺。
只是今日那温顺的枣红马却出了状况,才?拉着马车走出锦绣坊外百米远,就?突然跟中邪了似的,癫狂嘶鸣,横冲直撞,最后连车带马侧翻入望海书院西边的一处足有两丈高的矮坡断崖下。
马车摔得四分五裂,枣红马不幸折断了脖颈,当场就?没了气息。
赶车的马夫在马车翻倒之前就?提前跳了车。
蓝舶铮被?卡死的车门锁在了车厢里面,小小的身躯就?跟风浪里的落叶似的,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甩得跌倒翻滚,撞得险些头?破血流。
千钧一发之际,是霍元宸劈开了那道人为卡死的车门,拎着他从鬼门关门口逃出升天。
其中惊险蓝舶铮此时回想?起来仍然是惧怕不已?,可想?到倒在血泊里的枣红马,他心里的惧怕又陡然间化作了滔天恨意!
林岁晚听完蓝舶铮的经历后,同样恨得不行,怒骂道:“虎毒还不食子呢,这畜生,下起毒手?来当真是半点都不带犹豫的啊!果然不应该打草惊蛇,毒蛇扭头?就?咬一口,实在太危险了!”
蓝舶铮估计昨日才?说了托梦的事,结果这一大早的就?给安排了这么一出杀招!
狠,当真是狠啊,怪不得连蓝胖子那样的聪明人都中了算计。
林岁晚这一句“虎毒不食子”听得蓝舶铮色苍凉,就?连霍元宸也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来。
韩瞻鼎色淡定,宽慰道:“蓝老太爷的案子一点证据和线索都没留下,如今毒蛇又出洞作恶,这行迹不就?露出来了么,勉强也算是好事嘛。”
韩瞻鼎说完,又看着蓝舶铮,笃定问道:“子远兄,你如今可有决断了?”
蓝舶铮目光坚定,铿锵有力?道:“即是为祖父,也是为我自己,就?算再撞得头?破血流一回,我也要那恶贼杀人偿命!”
韩瞻鼎似早有所料,点头?道:“杀人偿命啊……,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蓝舶铮躬身行礼,恳切道:“还请公子教我!”
*
望海书院自建立以来,头?一回有超过五名以上的学生在同一日请假。
蔚蓝色的海平线上,赤红的暖阳的已?经升起了两丈高,耀眼的光芒照亮人间,就?连最阴暗的角落似乎也再藏不住魑魅魍魉。
兴和县西城门外,三名穿着劲装的弘武馆学子骑着披甲骏马,手?握兵器,护着一辆两匹马拉的乌木顶马车,从兴和县出发,朝着平城方?向疾驰而去。
马车内,五名小娃娃色肃穆,头?挨着头?,仿佛正在策划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
霍正北不可思议道:“冤魂托梦本就?难以取信于人,如今再让蓝舶铮去替鬼鸣冤,这这、这哪个县官敢管啊?”
韩瞻鼎挑眉道:“兴和县县官不敢管,平城知府却是敢管的。”
平城知府宋怀安乃燕王殿下心腹中的心腹,一向是想?燕王所想?,忧燕王所忧。
早在蓝舽直遇害时,宋怀安便给燕王殿下进过“谗言”,说是要伪造一些证据,将蓝舽直遇害的罪名硬扣在霍威头?上,宰了这个两面三刀的杂碎,正好给梁王殿下敲敲警钟,免得他爪子伸得太长!
燕王内心里其实觉得宋怀安这主意很是不错,可怪就?怪这蠢货出这鬼祟主意的时候,竟然不知道私下里悄悄地给自己说!
当着另外几名幕僚谋士的面,他堂堂北疆之主,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地同意让心腹手?下去搞莫须有的罪名“陷害”人,他以德服人、公正严明的主公人设还要不要了!
霍正北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依旧迟疑担忧道:“就?算平城知府敢管,可子远兄要告的是其生父,子告父,还是以托梦为由,这要是传扬开去,怕是对子远兄的名声?也有碍啊。”
蓝舶铮问林岁晚害死自家祖父的凶手?是谁,林岁晚自然将蓝舽直知道的事实都转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