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声响。
“几年没见了,婚也离了,一见面还是吵。爱吵是吧,吵个够吧,反正我也习惯了,你们不用在乎我的。”
说完,她走到玄关快速换了鞋,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也许是刚才的闹剧太激烈,外面雨何时变小的她都毫无察觉。
叶一竹只裹了件薄薄的风衣,脸上掠过一阵夹杂残雨的风,倒也不觉得冷。
整个天地雾蒙蒙的,昏黄路灯下还投射着薄薄细雨,满地水痕清晰望不到头,歪歪扭扭倒影着都市的缤纷华彩。
路上行人寥寥,偶尔有车辆疾驰而过,也很快消失在夜色尽头。
成年后,叶一竹鲜少有像这样独自走在街头的时刻,耳机里播放慢歌,漫无目的游走。
在纽约,亲历过枪击案后,她就再也没一个人在晚上出过门。
全世界无数人向往的繁华都市,却是危机暗藏,随时可能有一双无形大手撕开看似美好的夜幕。
所以即使在纽约生活这么多年,她也从来没有对那里产生过多么深刻、不可割舍的感情。
怀念一个时代,一个地点,不是因为时代地点本身,而是因为那个时候真情实意陪在你身边的人。
行走在树影重重的人行道内侧,灯光昏暗,她还在回味不知不觉已经播放结束的上一首歌。
远远望到高挂在空中的蓝色路标牌,她眯了眯眼,发现这条路,通往古镇方向。
突然落了这么大一场雨,不知道那里还会不会有背着吉他驻唱的少年。
手机毫无预兆开始震。
她很不想接,因为现在是下班时间,却还要看到“谭总监”叁个字。
有想辞职的冲动。
“现在方便吗?”
“我现在手边没有电脑也没有笔和纸。”她如实回答。
谭中林听到电话那头隐隐的鸣笛,笑了笑:“那等你回到家再说吧。”
就这么一瞬,叶一竹漫如絮的思被拉回现实。
脚步很沉重,哪里都不想去了。
她正想说话,耳边忽然响起短促刺耳的刹车声。
她警觉扭头,可什么都来不及看清,世界突变漆黑,热烈浓重的气息砸下来,嘴鼻也被死死捂住。
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拽着手机,叶一竹奋力挣扎弄出声响。
可不过就是一两秒的时间,她就失去了所有感知。
*
叶一竹醒来时,外面天色昏暗,床尾落地灯给整个房间蒙上一层朦胧柔和的纱雾。
她浑身发软,嗓子干得厉害,艰难撑起来,一眼看到椅子上熟悉的黑色大衣。
还有淡暖的香氛,令人心安。
房间里的温度开得很高,窗户紧闭,完全感受不到外面台风来临前的狂风。
叶一竹随意抓了两下绒乱的头发,赤脚下地,踩在厚软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往外走。
她不熟悉这里格局,还没反应过来就走出了房间。
门外拐角处站有两个男人,面对面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突然,说话声消失了,顾盛廷敏锐转头。
目光在空中缠住的一瞬间,叶一竹微弱跳动的心被闷了一棍似,眯起的眼睛更迷蒙,觉得满室灯光昏暗几度,那张冷峻面容,如此模糊。
恍若隔世一般。
垂在手边的手下意识抓紧衣角,叶一竹暗自深吸口气,才能移开视线佯装自然去打量站在顾盛廷面前的男子。
“外面凉,回去披件衣服再出来。”
他看到她赤瘦的双脚,没有责备也没有过分关切,语气稀疏平常。
哪怕这是他们时隔多日,当面言道的第一句话。
原本正在慢慢往外挪的叶一竹忽然定住,怔愣着,下意识为自己辩驳:“我不冷。”
她套着宽松的白裙,整个身躯更显娇弱,薄薄一片有些局促立在阴影里。
安静空气里一声叹息清晰可闻,须臾,那名陌生男人突然开口:“那我先走了。”
顾盛廷摆手,让她过来。叶一竹无法拒绝,不自觉抬起脚步走到他身边,听到他介绍:“这是袁束,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
叶一竹思绪还是散的,难以拼凑,呆呆盯着袁束看了许久。
很失礼。
袁束笑着打破沉默:“得了,我才不相信你会跟嫂子提起我。”
叶一竹耳根一烫,呼吸都变得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是后知后觉有些尴尬还是因为他某个不经意的称呼。
她无意识侧身——往温暖厚实的地方。寻找依靠的本能反应。
顾盛廷抬手搂住她,轻轻揉娑几下肩头。
清清冷冷的气息,就这样罩下来。
“那你走吧,改日再请你袁大医生吃饭。”
叶一竹恍然大悟,才记起先前他和她提过他有个学弟被他征用来当私人医生了。
这样一来,她也大概清楚,为什么她不是躺在医院里醒来。
黑色回忆接踵而至,心徒然一凛,叶一竹抓紧了顾盛廷的袖口。
袁束清了清嗓子,忽略顾盛廷“用完就扔”的原则,还是主动正经和叶一竹打了个招呼:“叶小姐好。”
袁束举手投足尽显温润清雅,为了握手,专门把原本拿在左手的医药箱换到了右手。
虽然没有穿白大褂,可比起秦铭,他才是真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医者气质。
“你好。”
打过招呼后,叶一竹觉得额角的伤口有些痒,忍不住抬手去碰。
可指尖刚拂过头发丝,就被一股温和又强劲的力量握住。
她微微错愕仰面,顾盛廷淡淡瞥她一眼,然后把视线投向袁束。
袁束会意,抿嘴一笑,对叶一竹解释:“嫂子,你的伤口已经逐渐开始愈合了,痒和痛千万不能挠,这样留疤的几率会小很多。”
“可是我本来就是疤痕体质啊……”
她不解,对袁束的话也抱有几分天然的不信任。
“到底你懂得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