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她回去吧。”
走了几步,他又回头对范媛媛歪了歪脑袋,提醒她:“后天的宴会,我让卫州去接你。”
一句话,哄得人乐不思蜀。
门锁扣下,门外发动机的声响渐行渐远。
他把钥匙随手一扔,发出清脆的回音。
拖着沉重的身躯低头往前走,昏花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对黑色拖鞋。
几乎是同时停下。
他缓慢抬眼往上看,纤细的脚踝、笔直匀称的大腿、细腰……
黑色短裙,绿色的露腰背心,外面还披着一件深色薄衫。
比起浑身烟酒味、衣衫不整的他,她精致美丽不可方物。
顾盛廷抬腕看表,虚虚开口:“还这么早,周芎川应该付给你更多工资,改明儿我和他说说。”
说笑着,他自然而然走过去,想凑上去抱她。
却徒然被沁人的香气惊醒。
动作及时止住,他抬手摇摇晃晃往旁边退了几步,“我不碰你,不然你也该臭了。”
叶一竹眼淡淡注视他,陈述一个事实。
“你一晚上没回来。”
他掏出手机,当着她的面猛按几下,手一松,应声而落。
“没电了,昨晚喝得太高兴。”
对摔出裂痕的手机他没有丝毫疼惜,更在意她的冷漠。
这次说什么,他也要抱上她,唇在她耳垂那来回游荡。
“别生气,别生气,宝贝……”
本来只是想轻轻碰一下,可一靠近她,浑身疲倦都往上涌。
还有积压到失去了存在感的悲愤。
扔掉手里的衣服,他全心全意搂她,吻变得急促。
“我爱你,叶一竹……”
浓浓酒精气息渡过来,他像醉得很彻底,说胡话似的无意识一遍遍表白。
“没有中标,还这么高兴吗?”
遥远得像从梦飘来的声音钻进耳窝,在他摇摇欲坠的心底落地生根。
所有亲昵痴缠的动作停滞下来,他等了半天她的下一句话,可世界迟迟无声。
说实在的,她这句话,比起以往她一贯的嘲讽,似乎流露更多的,是一种惋惜和难过的情绪。
可他不能忽视心底被打压了一整晚,又在清晨被她虚无缥缈的一句话撩起来疯狂滋生的邪恶苗头。
还是舍不得离开她,顾盛廷在她光滑的肌肤上蹭了几下,自嘲:“那也总不能要死要活的。”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这次换作是他哑口无言。
“我怕自己不好的情绪牵连到你。”
他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继续说下去:“你知道是谁中标吗?杨展。”
他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让她看到他脸上的伤痕。
“李宇当场发疯,嗬,可能他真的挺崩溃的。”
她长久注视他脸上那道在眼底被无限扩大的伤痕。
他似乎怕她担心,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笑笑:“能耽误一下你的时间,帮我擦药吗?”
“像在你宿舍那回。”
叶一竹没说话,手指往上游走,虚虚抚过那道变黑的伤口。
眼睛在流泪。
“损失了这么多钱,又失去了这么多赚钱的机会,当然会崩溃。”
几乎机械似说出这句话,叶一竹迷雾一般的眼浮现出淡淡悲伤。
他望着她,忽然抓住她的手,一点点用力,最后以十指相扣的方式定在他冰凉的脸庞。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上去洗个澡,你去公司吧。”
他笑了笑,吻住她白细指节上的那枚银环,嗓音温柔:“晚上一起吃饭。”
明明前几秒,他还试图从她眼睛里看出什么。
也忐忑又期待着她每一次开口。
可现在,他突然什么都不想听。
就像昨晚,不想看见她,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他宁愿自己做一个没有骨气的逃犯——落荒而逃。
“你怕了。”
交握在一起却徒然落下去的手在半空一点点分开。
顾盛廷转身又僵住,脚底生刺。
“我怕什么?”
他冷冷笑着,反问她,却不敢回头看她。
“是啊,你怕什么。该怕的人是我。”
她吐字无比平静,像自述。
长久静息后,她无痕的话语激得他猛地转身,把她压到墙上。
紧贴的胸膛一起一伏,她被他顶得失去重心,在狭窄的楼道上几乎悬空。
“你就不能骗骗我?”
用尽全身力气的质问,咬牙切齿的低吼,粗重频急的呼吸中,几乎能听到五脏六腑剧烈摩擦相撞的声响。
顾盛廷双眼发红,青筋暴起的手就抵在她的锁骨间,满腔怒火喷薄而出。
总是带有一种野性感的五官上,全是扭曲的愤恨。
“是你在骗你自己。”
她哑声,一行清泪快速又默默流出来,可面色平静而冷淡。
“突然答应来静和,坐在外面楚楚可怜等了我一晚上,主动求和……甚至接受我的戒指,就是为了那份招标文件?”
“是。”
“叶一竹!”
他像一头狂暴的狮子,打断她的话。
颤抖的手握成拳砸向她薄肩之上的墙壁。
张着血盆大口,恨不得把她生吞,都难解心头之恨。
因为激动扭曲的表情,他眼下半寸的伤痕竟细细流出一条血迹。
她看得心惊肉跳,被折在背后的手死死扣住墙皮。
声音哽咽,“仅此而已。”
的确,起了答应他搬进来这个念头的那一刻,她是不纯粹的。
可除此之外,和他朝夕相处的每一个日夜,每一刻的温存软语,都是真的。
此时此刻的顾盛廷失去理智,又如同被榨干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