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的地方。久久不见的父亲霎时回到家里,身体惊慌的瑟缩起来。
低嚥了口唾液,镇静一下这慌张的思绪之后,瞟了一下门缝之内。大概也被父亲毫无预警的回归所吓倒,那女人似乎整理一下便打算步出房间迎接父亲。
此地不宜久留,小心翼翼不发一声的离开门前,让待在里头的人没法察觉她曾经窃听过他们对话的内容。
儘管撇不开瀰漫在心扉间这复杂的情感,脸容尽量漾起平常的笑顏去面对父亲。
即使谁人也能察见她的脸色是如此苍白。
***
无尽的黑夜再度袭来。
闭闔的双目一睁,昏暗的天花板便随即映入眼帘。无论如何调整睡姿,如何挪动身子,她也没能随着疲惫的意识沉睡过去。
一阵阵麻痛宛如化作一阵痉挛游走全身,把身躯置于水火不容之中。痛楚总是把远去的思绪刺激过来,让她陷入难受之中。
这已经形成她的日常了。
透窗而入的月色在窗前洒下了湛蓝色的微光,满身疮痍的她抱紧双膝,湿润的双瞳在凝视着那依稀能察见溃烂的伤口。
早已遗忘了每天踏在沙石上的脚底下的肿伤是多久前开始的。
随着一天又一天的忍耐,伤势早已被想像中更严重,可是年幼的她却没法独自治理。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吞声忍气,以溢满热泪的双眸看着传来痛楚的双腿。
「不睡觉坐着干甚么?」
猛地,从后传来的一声令心脏漏跳一拍。
双肩驀然一颤,惊愕的回眸过来,靠着门边的父亲搔痒着腹部,半瞇着的双眸投视过来。一时间不晓得该怎么反应,下意识连忙用被子盖过了双脚。
可是父亲双眉一挑,狐疑般走近过来。没法抬头搭上那双瞳的视线,她只能瑟缩着身子躲避着父亲的目光,但此一举动足以令父亲感到疑惑。
心悸紊乱的跳动着,但求父亲离开房间。可是事实根本不如所愿。
「呀!」被子赫然被掀开,腿边霎时感到一阵凉意而畏缩起来。
眼角的馀光瞥见父亲那愕然而睁大的双目,她便晓得那不愿被发现的伤口早已落入那眼眸。
微啟的双唇一时吐不出言语,下意识嚥了口唾液。修长的指尖轻轻划过伤口边缘,一阵刺痛刺激着大脑,令她痛得不禁瞇起双眸。
惊惶骤然转化为怜恤,父亲的眉梢低垂下来。
「怎么肿这么大,很疼吗?」
驀然,她很想哭。
儘管一阵泪量涌上眼眶上,但她强行忍住不让泪水溢出,因为她不能哭。即使眼泪不自觉在脸颊上划过一道泪痕,但她亦不可吭声,因为会给在隔壁睡觉的继母听见。
激昂的情绪游走全身以致身体微颤着,但也尽量呈现一脸镇静的模样。
她没法回应父亲半句话。可是瞥见她的样子,大概父亲也明暸她的感受。
父亲也没有再问任何事情,彼此没有对话,空气亦回復至静謐。
父亲一声不吭的离开了房间,她隐隐约约听见外头传来些许杂音,不消片刻父亲又再度回来。
那手上握着一盘放着树叶的热水。
她坐在床边,父亲霎时在她面前半跪下,甚么也不说的用树叶敷着她的伤口。
耳边能听见水声跟父亲微弱的呼吸声,驀然察觉时间过得很漫长。儘管没有沟通,父亲的温柔由那双触碰她双腿的手传达过来,窜入了她的心扉。
有一剎那,她但愿时间停止在此刻。
她希望能够待在名为父亲那茂盛的树荫下,不用每天都得为某些事而胆颤心惊,过着平安而隐定的幸福生活。
「不太痛了吧?」
随着父亲一声呼唤,意识驀然回过来。
「啊………」小心翼翼挪动一声握在父亲手中的脚,冰凉的感觉掩过了疼痛。「真的不痛了。」
「睡吧。」
父亲那疲惫的脸庞漾起了温暖的微笑。瞥见那张脸庞,她亦遗忘了痛楚露出笑顏来。
只要看着父亲的脸庞,感觉有多疲倦也能撑多一阵子。
「嗯。」
重新盖着被子,闭闔上双目便躺回床上。
这夜终于能够安寧入睡。
因为直接沉睡于梦乡之前,她也感觉到自身一直待在父亲的护荫下。
***
「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
翌天,一起床便听见一声怒吼响彻整间房子。
身躯因愤慨的气氛被压制,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低嚥了口唾液,悄悄步出房间打算一探究竟。
霎时间为映入眼帘的光景而惊惶失措。
只见弟妹们也僵直了身子待在一旁,而父亲却面露愤怒不断出言指责待在他面前垂头的继母。只要待在父亲面前,继母便不会展露她本来那丑陋的脸孔。
「……对不起,」
然后戴上小丑的面具,面露一脸仁慈母亲的模样走近她的面前曲下身子。
漾起怜爱的表情,那冰冷的指尖轻轻触上她白晢滑嫩的颊边。
「我不知道你的脚受伤了。」
她依稀能感受到那尖锐的指甲划过肌肤的触感。
儘管勾勒起嘴角的弧度,但继母的黑瞳却没有牵着半点笑意。即使凝视着她的脸庞,但那双眸却没有映起她的身影,在那双目上没有映起任何事物。
唯有令人颤慄的恨意。
继母在撒谎。
「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能原谅阿姨吗?」
因为她还能忆起继母故意丢掉她鞋子的情景。
「……………」
半瞇着眼眸,木訥的脸庞上黯淡了半截,她没有漾出半点悦色也没有道半句回应。
瞥见没有给好脸色的她,掛在继母脸庞上的笑容生硬了一大半。
大概,继母为此而更加心怀恨意了。
但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所谓了,不管她做甚么也只是徙劳无功,全然没法改变继母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