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很诚恳,但是依旧,从某种外交家妻子的习惯,也是怕伤了侄儿的自尊心,依旧是隐晦的斟酌着字眼……
她想起在首都半山疗养中心,那个不苟言笑的老人,那个石家的精支柱,那个她衷心敬仰的前公公,史沅沭,在阳台上,和她聊起石川跃时,问的那句仿佛是淡淡的话:
“以你看……小跃在河西,有没有出格?”
“……”
她并不是完全明白史沅沭的意思,所以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沉默。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家碧玉,她明白,史沅沭的问题绝对不是川跃有没有违法乱纪。在她看来,整个C国机关,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可以做到完全不“乱纪”的,“违法”的也是大有人在,甚至“犯罪”也根本不是什么稀事,这只看你从什么角度去解读他们的行为,逢年过节送盒月饼,理论上也是违纪的。史沅沭的格局级别,早已经超越了这些骗骗小孩子的玩意,他老人家的问题,一定还是在介意石川跃是否在女人问题上不清不楚。毕竟,当年石川跃不得不出国留学,就是因为涉嫌强奸的案子,史沅沭当年就大发雷霆。而以她今天的眼光和在在河西的消息源来看,侄儿石川跃是变得成熟、干练、深沉、文雅,简直是换了一个人,很像年轻时候的石束安。但是石川跃依旧在见他以前在首都认识的所谓“狐朋狗友”瞒不过她;涉嫌私生活不检点,在省局有个“风流”个名声,包养了几个情人是瞒不过她的。至于有没有其他的,诸如嫖娼、强奸、性贿赂、收受性贿赂,她虽然不肯定,但是也表示怀疑。比如现在她的“学生”之一周衿,那个水上中心来的妖娆火辣的小助教,几次有意无意的沟通套话之后,其实她很怀疑周衿不仅和石川跃的关系很暧昧,而且根本就是被自己这个侄儿给强行奸污才开始的这种畸形关系。从青春期开始,她就一直明白自己这个亲如儿子的侄儿,在女性问题上的“胡闹”到了什么程度。作为名门闺秀的自己,其实有些事情也很无奈,从首都的风气说起来,川跃这种身份的公子哥,可以“玩一玩”,她当然也可以管教,但是一眨眼,川跃都已经二十七岁了,她也已经和石束安离婚了,有些“管教”她也力不从心。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从史沅沭和石束安这些长辈看来,如果就知道玩女人,变着法子玩女人,人生的追求就是玩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只在肉欲甚至是越来越畸形变态的生理宣泄上寻找人生的意义,是属于“没出息”、“出格”、“胡闹”、“幼稚”之类的定义……当然了,闹了婚变,和一个小自己快二十岁的年轻演员结婚了,如今的石束安,估计是也没资格去说这些。但是史沅沭,却绝对不能容许自己的孙子,到今天,家族巨变时,还是就在河西风流快活。但是史沅沭有么有更深的用意呢?
在她去首都前,石川跃见过她,希望她代为转达,其实用意很明白,这个孩子,是希望得到爷爷的认可,甚至希望由他来得到爷爷的一些政治资源的支持。他要在河西大展拳脚,而根本不是来“政治避难”的。这种情绪非常复杂,她甚至感觉到了石川跃一种不太方便出口的“意思”:“叔叔已经这样了,家里只能指望他”。但是石束安在会见自己时,却表达了对侄儿的四个字期许“平安是福”。柳晨能感觉到石束安说这话是真心的,也许是牢狱生涯,石束安也变了。她自问身份尴尬,从私心来讲,她和前夫一个心态,并不希望侄儿走上暗流汹涌的政治路,只希望他平安快乐;但是他也不能拦着让石家就此没落无闻,淡出C国政治舞台;她只能原话转述给史沅沭,史沅沭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发出一声苍老的叹息,问了问石川跃的情况而已。
她承认,对于前夫,她已经是踮起脚尖在努力跟随和了解,但是对于那个深不可测的公公,“七副老”史沅沭,她依旧高山仰止,不能非常了解他在想什么。五年前和石束安离婚后,她和石家的往来就几乎已经断了,毕竟,对于柳家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谁知道,因为石束安的出事,因为石川跃的回国,她居然和石家又有了那么多的接触。她觉得也有点荒谬,自己这个前儿媳,要在三代石家人之间斡旋传话、小心分析、多方安慰、努力制造平衡……有时候,也有一些些酸楚和苦闷:不是应该那个纪雅蓉来做这些事么?自己究竟算是什么身份来做这些事呢?
当然,她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女人小性子胡思乱想”,虽然离婚了,哪怕石家人的世界和自己渐行渐远了,但是有一点无可改变,至少,她的女儿,还姓石,总是石束安的女儿,史沅沭的孙女。而自己的这个小女儿那性格,却是绝对不适合继承石家的政治资源的。至于纪雅蓉……算了吧,那个女人其实也是个受害者,更根本不可能承担起现在这样的局面。而且,那个女人和石川跃之间,都没有太多的交集,又如何处理石家三代人之间的沟通问题。
“婶婶……”石川跃打断了她的思绪,似乎石川跃也在斟酌字眼和她表态:“我马上就会调任后湾体育中心的。”
“已经决定了么?”
“是的。是……刘局长亲自找我谈话的意思,我会出任后湾行政管理办公室主任的。”
“是主任?不是副主任?”
“不是副主任!是主任!”石川跃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骄傲的表情。也许在其他人面前,他依旧会掩饰自己的一切情感,但是在柳晨面前,他依旧有着孩子气的一面吧。
侄儿的意思很明白。后湾不同于省局内的临时设立的办公室,那是河西体育的一方诸侯,而且涉及到大量的利益和权力分配问题。如今侄儿其实是在兴头上,借着“领导已经决定了”的名义,在向自己表态。后湾……后湾……那里的绯红酒店、俱乐部,还有晚晴集团的模特训练中心也设在那里,其实柳晨是略有耳闻的。落到自己这个侄儿手中,真不知道他又要掀起多大的风浪来。难怪他心心热热要联络长辈,希望得到更多的资源支持。
她在想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是恭喜一下侄儿,还是安慰一下侄儿,还是劝告一下侄儿?谁知,到底年轻人气盛,侄儿已经仿佛不甘心一般,跟了一句压抑不住的讥讽:“叔叔年轻时候不也是这样么?从地方体育系统开始的……还是他觉得自己也算是走错了道路么?”
她抬头,看看侄儿,却有点心疼,那种失望、委屈甚至小小的愤怒写在了川跃的脸上。老实说,川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