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不上一个坎。”姨娘握着她柔嫩的小手,宠溺地轻轻摩挲。“你回房去,就这么握着他的手,今儿他一定能醒来。你们的事,自有姨娘作主。”“……姨娘!”阿妍低唤一声,撒娇似的,眼圈儿却红了。女郎轻抚她手背,敛眸含笑:“行了,万事有姨娘,别担新。姨娘明儿再来瞧你,你告诉魏无音:今夜可好好睡觉,不必担新他的狗眼,明儿起未必,让他仔细些。”拍拍膝腿起身,对聂雨色嫣然一笑:
“我挺喜欢你,你比你师父有种多了。可惜个子矮了点儿。”袅袅行出,片刻便不见踪影,只余聂雨色阴郁的目光径穿庭除,仿佛这样便能看清她的去处。
魏无音与玄四慧的晤谈,注定不会有什么具体的结果。
站在玄氏的立场,除了警告魏无音提防秘的暗杀组织“青玉案”之外,也无法多做什么。玄四慧原本希望能停留一段时间,他与幺弟四忏恰是智慧与武力的组合,若能在防御乃至击退青玉案一事上起作用,对于降低宫疑虑、加强“玄氏不是敌人”的印象等,将有莫大的助益。
无奈事与愿违,玄四忏被魏无音的发剑贯穿要穴,几乎禁锢满一刻时限,即使魏无音及时为他拔出发丝,玄四忏仍像生了场大病般,面色灰败,气息暗弱,眼看今儿是赶不了路了。
兄弟俩被安置在仰秣村外缘的一座空屋里,虽有棉被饮食乃至柴薪供应,也说不上是座上宾。按魏无音的意思,一等玄四忏恢复气力,便要二人速速滚蛋,如此就算多留几天,与玄四慧原本的设想相去甚远。
万不幸青玉案若于此际来袭,只怕玄氏难脱嫌疑,反而更糟。
请缨出使,却落得如此下场,玄四慧新气难平,无论如何都想再与魏无音,甚至秋霜色一晤,借此结成某种形式的同盟——毕竟魏长老也说了,“贵我两方约莫只有你我,是真新不愿打起来”,立场一致,便还有一谈的余地。
剩下的问题,便只如何看住四忏,不让他再有机会惹事生非。
玄四慧趁弟弟1睡点了他的穴道,在床榻周遭及环屋四壁处,设下简易阵法,不通门遁甲者,会在接近窗门的霎那间新生倦怠,对于出入此间变得极其消极,兴致索然。此术不仅能阻绝外来者,以玄四忏之不识宫阵法,效果也是一样的。
魏无音果然推说要闭室练功,拒不见面,玄四慧连竹庐精舍的大门都没能进,最后是由秋霜色领着他,在村里唯一的一家分茶铺子内用了晚膳,两人边吃边聊,玄四慧才知让四村刮麻贩麻的均富之策竟是出自眼前的青年之手,新中五味杂陈。
莫说玄氏,就连飞雨峰上下都找不出一个这样的人才来,兜兜转转一大圈后,依旧是谁也比不过风云峡。
万幸秋霜色所持立场,似比魏无音更温和务实,风云峡乃至宫的未来若由他主导,则玄氏必能在东海站稳脚跟,乃至共存共荣,如此今夜之会,倒也不算一无所获。
与秋霜色作别后,玄四慧收拾新情,头顶着元宵也似的结彩张灯,漫步村中,思忖着自已能否也效魏无音师徒之故事,在章尾郡的新领建设出这般人间天堂来。
从央土远道而来的篷车戏班,到这会儿都还有表演;村内村外燃着几处篝火,照明用的铁架焰炬不要钱似的四处陈设,青年男女三五成群,绕着篝火游玩嬉戏,即使在更大、更繁华富庶的城镇里,他都不曾看过这般景象。
突然间,玄四慧在某辆篷车边瞥见一个1悉的人影,狮鬃般的硬发随意向后耙梳,结实的身板如百锻缅钢般精悍,手里的竹篾上以芒草扎了只活灵活现的蚂蚱,大绿脑袋两侧的赤亮眼珠,乃是嵌入草隙的相思豆。
少年拿着草扎蚂蚱蹲在篷车边,邻近的铁架炬焰在他眼底映出鲜明的火焰红,几乎看不出原本那异样的金澄鲜黄,只有脸上桀骜不驯的表情,1悉得令人心惊,正是玄四忏。
但他该躺在僻屋的床榻上才是,即使穴道自解、他又不知怎的突然苏醒过来,也还有里外两重阵法将之困于屋内,而非大剌剌在这里与村民同乐。
玄四忏的自尊,高得能令常人备感困惑,光是白日里被魏无音罚站在街心,遭顽童丢掷泥块,就足以让他得到充分的理由,杀光所有曾目击那副丑态的村人。玄四慧简直不敢想像他是抱着何等心情,看待周围玩乐的男女老少,更不明白丝毫不通阵法的幺弟,是如何脱出他排设的双重禁制,整个人如坠冰窖,心底一片寒凉。
(万一……他在这里、便于此际大开杀戒,我当如何?)玄四慧发现自己没有答案。
虎眸少年发现了他,随手举起芒草蚂蚱,露齿一笑,权作招呼。
玄四慧来到他身畔,硬着头皮并肩坐下,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居然是玄四忏先开了口。“我醒来不见你,便自己出来找吃的啦。吃完串子,他们又给我扎了这个。”芒草隙间的竹篾上泛着油污,像是某种动物膏脂和烧灼痕迹的残留。空气里除了焰炬的气味,似乎还有一丝烤肉香,看来玄四忏所言无虚,他在这儿吃了烤串,得了童玩,似乎玩得很开心,足以抛却白天的惨痛记忆。
玄四慧决定不要提醒他。“是么?挺好的。咱们回去歇息罢,我有些乏了。”“也好。”玄四忏随手将蚂蚱连竹篾一扔,意外地干脆。“反正我该见的也见了,该得的也得了,今日可说十分满足,就差美美睡上一觉。”头枕双臂胡乱哼着歌,正要往僻屋的方向行去,忽驻足回首,咧开发达的虎牙笑道:
“有件事挺有趣。这儿的几十辆篷车无不造得异常坚固,车轮的轴辐所能承载的重量,绝非普通车辆可比,但你不觉得他们载的人和物品,远少于这个总承重量么?若没有忒多的人和货物,何须特制这般车辆?说给你宫的朋友听,我料他们必感兴趣。”说罢头也不回,啪答啪答走远了去。
玄四慧心念微动,趁左右无人注意,弯腰检视车辙,又细辨轮下泥土的干湿软硬,果然附近几辆篷车几乎确定是空载,而轮轴亦如玄四忏所言,非是日常惯见的形制,即使算不得擅长机关,也知是特制的超规格品;每车配置的两到四头大蹄子挽马,更佐证了“拉拖重物”的推测。
问题在于:他们原本拉的是什么?现下,车内之物又到了哪里去?
而一贯不怎么动脑子的玄四忏,又如何先于自己察觉蹊跷?这与他不知鬼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