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了流蜚,积非成是。
杜妆怜由此益恨狐异门,将其门下杀了个清光;影响所及,水月一脉不言七玄之事,东海武林亦多避谈胤案,染红霞江湖阅历虽丰,对胤丹书却十分陌生。
殊境石是胤丹书离开三谷时,盛五阴为缠住袁悲田,不让陷入癫狂的挚友伤了后生,才启动封谷机关,放落万斤石闸。
胤丹书成名后数度返回谷外,试图破坏闸口石封,救出两位亦师亦友的前辈恩人,可惜以狐异门之强,仍旧无计可施;求教于马蚕娘,也无启封良策,引为毕生至憾。
耿照在手札里读到“三谷”、“白骨陷坑”等字样,才将壁刻的“僧五阴”与死魔联想在一块。
应是胤丹书说与蚕娘听时,并未特别提到五阴大师出家,在蚕娘的见闻印象之中,盛五阴便只是出离剑葬、吹毛片血的“死魔”,是凶剑无生的剑主,杀人无算的魔头,哪里想到他做了和尚;转述耿照,也只说盛五阴。
而这里,却是不折不扣的绝境死地。
是连蚕娘前辈、胤丹书、五阴大师、“医怪”袁悲田等绝顶高手,也出不去进不来的隔世之地--难以言喻的绝望与挫败攫取了少年,久久不能平复。
幸而他禀性务实,不惯怨天尤人,闷坐之际臂侧骤暖,靠来一抹圆润香肩,女郎柔嫩的面颊轻枕着他的肩头,鼻端嗅着她襟口溢出的温香,耿照心中一凛:“我若绝了出谷的念头,红儿还能依靠谁?”奋力打起精,强笑道:“我们先回大师屋里,再找东西填饱肚子。
说不定札记中藏着线索,总有法子出去。
”染红霞微微一笑,色如常,比他冷静平和得多,一点儿也看不出颓丧的模样,挽着檀郎手臂柔声道:“有你陪我,出不出去都一样。
你说胤丹书的故事给我听,好不?我没怎么听过这人,想多认识些。
”耿照来了兴致,忽然一怔,不由失笑。
“那我跳过你师父的部分好了。
杜掌门杀了不少狐异门之人,逼得胤先生横剑自刎,蚕娘说起她来,可没什么好话。
”说到这里,心中隐生不祥:“既是如此,蚕娘又为何要传授红儿天覆功?”染红霞不知这许多计较,抿嘴笑道:“跳过了也好。
你要是说我师父坏话,我不只不爱听,以后也不睬你啦。
”心念微动,又补上一句:“也不许说本门和我师姐的坏话。
”“我同代掌门交情可好了,干嘛说她坏话?”耿照大笑。
染红霞知他说的是反话,不禁莞尔。
两人并肩挽手,信步往无生道场行去,沿途耿照说了胤丹书崛起的传,以及他说服七玄捐弃成见、携手团结,与七大派共赴妖刀之难等。
据蚕娘的说法,胤丹书得她传功未久,尚未大成,即遭奸人陷害坠入深谷,误打误撞闯进白骨陷坑,巧遇盛五阴与袁悲田于密室中对峙,解了二人的逼命之局。
其后各种遇,自不在话下。
其时袁悲田心智犹未全失,时好时坏,一旦发狂便出谷杀生,带回尸体炮制,欲使之活转过来--这当然是绝无可能之事。
他的爱女袁慰生因故死亡,早年离开三谷闯荡江湖的袁悲田才重返故地,为的正是寻求复活逝者的秘法。
“真要有,那就不是秘法,而是妖术啦。
”染红霞蹙眉喟叹:“旁人倒还罢了,这位袁前辈号称“医怪”,五阴大师盛赞其术,岂不知死生有命,非人力所能强求?这实在是太怪啦。
”“那是因为三谷里藏有一样稀世珍宝,早已超越人识所知。
以袁前辈之能,会生出如此荒诞不经的念头,正是因为亲眼目睹过这项珍宝的能,才紧抓着一丝希望不肯放弃,终至走火入魔。
”染红霞与他默契十足,心念一动,挑起柳眉。
“就是那柄救人的刀?”“嗯。
我本来想象不出那是什么,不过现下已有眉目,大致能猜到。
”耿照正色道:“蚕娘前辈说,胤丹书闯入白骨陷坑时,在坛上发现一名容颜绝美、全身赤裸的姑娘,被一把阔刃长刀笔直插入腹中,就这么钉在一块石头上。
那姑娘面上不见一丝痛苦,被刀刃贯穿处也并未出血,像熟睡一般,总之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那刀身宽约四寸,厚近一寸,截面似是个拉长压扁的六角形,通体发出璀璨耀眼的苍蓝光华,光滑锐利的角边吹毛可断,质地无比坚硬。
刀柄形制古朴,前所未见,拙重的雕纹犹如自地底掘出的青铜古器,表面残留着零星的金箔,衬与斑剥铜色,与发光的晶柱刀身形成强烈的对比。
刀上蓝光一映,更显出少女的肌肤洁白光滑,无一丝斑痕,连柔肌上的纤细毫毛都能清楚望见,连带使得细小却浑圆尖翘的鸽乳、饱满隆起的雪白阴阜……等,全都美得毫不真实。
胤丹书被少女纯洁无瑕、却又散发着女子魅力的胴体吸引,着魔似的走上前去,却不敢伸手触摸;回过时,双手已握住了刀柄。
--是这把刀“定”住了这位姑娘。
不知为何,他心中冒出这样的想法。
石上少女肤光柔润,肌肤富有弹性,面色红润,小嘴无论是形状或色泽都像极了新鲜的樱桃;然而那双盈握的小巧鸽乳却未有起伏,琼鼻之下毫无气息,连身体都感觉不出一丝温热。
“她”不可能是尸体。
世上怎会有这般娇艳动人、柔软富弹性的“尸体”?一定是这刀上有妖法,是它将姑娘定住不动,落刀之处才没有皮开肉绽,鲜血成流。
一定是这样!“姑娘放心,我来救你了!”性子温和近乎温吞的少年不知哪来的勇气,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咬牙运劲,施展新学不久、兀自半生不熟的玄阴功诀,猛然拔起长刀!◇◇◇“这“热血上涌”,听着怎么像“兽性大发”?”染红霞睨他一眼,唇菱微抿,似笑非笑。
“你们这些臭男子啊,全都一样。
下流!说故事给你听的前辈,有花忒多工夫描述姑娘一丝不挂的模样么?”耿照脸一红,叫起撞天屈来,再三保证没有添油加醋,真是胤丹书多看了姑娘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