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蔓被辣得满头汗,红唇愈发鲜艳,却连舌头都不溜索,只是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餐桌上的话题愈发集中——火锅店里的汤底、配料有着各种讲究。沈蔓作为老食客,几乎能说出每道食材的典故,原本就滋味出众的一顿饭,又添加了不少谈资。
李桢挂起外套、脱了西装,到最后连衬衫领口都解开两颗扣子。他是北方人,对于Q市的重口味还不适应,却也无法抵挡美食的诱惑。特别是在专业美食家的指导下,将五脏庙祭了个扎扎实实,只觉得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杯盏狼藉、风卷残云之后,两人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脸上尽是满足的笑意。
“怎么样?学长,我说这会是你这辈子最难忘的火锅吧?”她显然很得意。
食过人间烟火之后,女性的精致妖娆不再,却由内而外地焕发出一种世俗的美感。就像卷轴中的仕女,从画里走出来,挽发盘髻、洗手作羹汤,换了形式,依然有着如旧的魅力。
李桢晃了晃神,提醒自己不要失态,方才低下头应承道:“确实不错,以后肯定会经常来这儿打牙祭。”
“别介,常来就没意思了。一年顶多三五回,勾着欠着才有意思。”她一边说,一边调皮地眨眨眼睛。
男人突然感觉一丝痛,这和当年看到对方右肩伤痕时的痛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更强烈、也更直接,他觉得心脏一阵难受,迫使他不得不略略驼了驼背。
沈蔓看着他,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一双清澈黢黑的大眼睛,仿若世上最珍贵的宝石,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显出特别圣洁的华彩。:“……学长,你没事吧?”
抿着唇笑笑,李桢也无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异样,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可能刚才有点着凉,不要紧。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他实在无法确定,继续与对方呆在一起,自己还会出现怎样的状况。
沈蔓当然不会让他送,推说还要去别的地方,坚持在公司楼下坐上了出租车。
与李桢的重逢,是这漫长一天中少许轻松的存在,也勾起了曾经的种种回忆。
此刻,家里应该不再只有周胤廷一人,沈蔓却难得感觉到疲惫。
司机询问时,她习惯性报出中心医院分院的地址,抵达目的地后,踌躇着不想上楼。
看到隔壁楼里亮起的灯光,某张阴柔的面孔浮现在脑海里。
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身体便提前替她作出了判断,脚步已然不受控制地向住院部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