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再次响起。
只是那只画出笔直紫线的‘笔锋’哪里有停,丝毫不理。
“我叫你回来!!!”
一声娇斥。
这个往日里柔柔弱弱,喊个人嗓音都不敢太大的女子,此刻的声音出的大,而更出的,是她的语气。
而这一声怒语似乎也是奏效了。
一粟刹那间急停,在书楼小院门外,三尺处堪堪刹住。
笔直的紫线方向骤转,仰冲上天,旋即画圈,缓解冲势。
一粟顾不得再去理会白眉老人,而是剑身颤动,却又噤若寒蝉的朝着李雪幼那边。
只见李雪幼此时有些不一样。
两手背在身后,柳眉倒竖,高抬下巴,凝眸抿唇,瞅着胡闹的飞剑。
女子冷着脸,”嗯?“
一粟早就停止了画圈,呵斥声传来,它在空中晃了晃,摇摇欲坠,差点掉下来,此刻,见到那人生气,嗖的一声,赶忙回到她身边。
这柄价值连城的通灵甲等飞剑扭扭捏捏的来到李雪幼的身前,动作害怕的,绕着她缓缓转圈,似乎在打量着李雪幼的冷面,不敢靠近。
李雪幼轻声,“还转?”
一粟猛地一停,剑身竖立而起,立正,老实起来。
远处,鱼怀瑾眼平静的打量着这个竟能离开剑主万里的本命飞机。
她的身旁,赵戎则是两手抄在袖子里,眼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要不是人多,他都想抓一把瓜子蹲下看热闹了。
赵戎仔细端详了下有些不一样的李雪幼,又看了看那柄似乎又转圈癖好、却安分了下来的怪飞剑。
这是……连抖腿都不让抖了?
李姑娘冷着脸,傲睨的模样,确实挺有气势的,不过抿唇时,脸颊上显出的微微酒窝,有些儿出戏啊,没那么严肃了……
课上吃瓜的赵戎乐呵呵想着。
院门内,白眉老者低眉,将玉玦书签重新插入古旧书籍中,拍了拍袖子,又塞了回去。
一直沉默旁观的司马独一,此刻,以往那样未睡醒似得眼睛已经睁大,又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李雪幼的冷脸之上,那副他无比熟悉的傲睨色……
处于众人注意力中心的李雪幼,依旧抬着下巴,一语不,不过没人知道的是,这个除了对他爹外没对外人凶过脸的小姑娘,心里松了口气。
此时,她身前罚站的一粟,委屈的颤鸣了几下,似乎是在述说着某事。
李雪幼侧耳听了会儿。
她回正了下巴,只是仍绷着脸,吐字清晰道:
“挡着你转圈圈了,你就凶别人?什么,第一次大意,没有想到会穿不过去,结果撞上了?你先往上撞的,还有理了!”
李雪幼伸出食指没好气的点了点紫线模样的一粟,后者赶紧狗腿子似的去摸她的指肚。
“还有你就不能不转圈?真傻。你再调皮,我就写信和……”
澄——
李雪幼话语还未完,一粟就顿时出微弱的剑鸣,连忙贴过去讨好的蹭她。
它度极快,像个不安分的小丫头蹦蹦跳跳。
一会儿去轻点下李雪幼的小手,一会儿是用无锋的剑身挤挤她的脸蛋。
手忙脚乱,模样笨拙。
李雪幼的冷脸好像有些板不住了。
她眼睛似乎是瞄了瞄周围看过来的人,又赶紧回正眼,鼓嘴道,“快些给老先生道歉。”
一粟在空中一停,动了动又想转圈圈,只是被身前这个纤弱的没有点滴修为的女子瞪了回去。
不过,小家伙还是不安的颤鸣几声,好像稚童似得灵智不理解什么叫道歉。
也去蹭白眉老人?
一粟赶紧摇晃剑尖,拒绝这个会让‘剑生’蒙羞的画面……
李雪幼拍了拍额。
她低头,手里一直捏着荷包,此时,双手一扯打开,语气有些小埋怨道,“进来。”
面对荷包黑黝黝的洞口,一粟蔫巴巴的。
它犹犹豫豫极不情愿的在李雪幼的监督下,飞到了荷包上方,顿了顿,忽然转了个圈,在空中画出一个好看的空心紫圆,有些先过把瘾再挨罚的意思……
然后一粟赶在小主人变脸前,剑身一歪失了灵性似的,坠入女子荷包之中。
众人:“…………”
李雪幼俏脸一红。
她埋,勒紧荷包松紧带子,把荷包用小手帕包了包,然后赶忙塞入袖中,似乎还不保险,领一只手捂着袖子。
小姑娘此刻心里羞的只有一个念头,再也不把这个看起来嚣张跋扈的要命、结果竟然喜欢画圈圈的没出息小家伙放出来了……
此时,李雪幼反应来过来,抬看向院门方向,满脸歉意的躬身行礼。
“老先生,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信里竟然是把它寄来了。给您添麻烦了,老先生小粟是不是把书楼撞坏了,我……”
司马独一在李雪幼不在冷着脸后,就已经回过来,一直看着南方天边。
此刻闻言,他转过身来,跟着她一起,朝院门门槛后那位,不翻完楼内所以书,便永不迈出书楼半步,并且可让人预见,应当是永远也离不开书楼了的儒家君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白眉老人朝二人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他皱眉的看了眼司马独一,随后背手转身,举目眺望了一眼独幽城内,那座比林麓山还高的山峰。
只见那一座花山,今日是一身的紫衣。
老人乐呵一笑,喜欢穿紫的…似乎脾气都不好惹。
旋即转身,回楼内翻书去了。
司马独一直起身子,他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李雪幼,摇了摇头。
李雪幼瞧了眼手上空空的信封,没有再问。
司马独一垂眸,身前突然浮现一本紫色书封的薄薄线装书,他翻开几页,曲指一弹。
断断续续有一些诗词句子、文章段落,浮出书页,飞向书楼,没入字海禁制之中。
他周围的率性堂学子们,大多目露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