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帖目儿一直没来得及到安汉(那时还无名字,只是叫“新
城”),没他的命令,别人也不敢处置这些女子;故此得留清白。俄军占城後,
因为忙於继续作战,没有时间去分配这些女子;所以虽然一小半被蹂躏过,留存
清白的还是不少。
赵矜要选处女,因为男人总有一种“处女情结”,想要当终身伴侣的,如果
是处女,心中会更踏实些。但是,为李荼这样的耿直汉子选妻,遍选不着,却有
一名青楼女子前来应徵。赵矜大感兴趣,便即退去旁人,和那女子说话。
一番倾谈,赵矜大悦,下令将这名女子和黄金千两、锦缎百匹,送至李荼府
上。
李荼当时正在南校场练兵。数日之後就要出征,士兵也很努力,短短时间内
已经初步习惯了行伍。以李荼自少年来就戎马征战的经验,没有训练的士兵,战
斗力根本不能和正规军相提并论──可惜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训练,将士们都格外
用心。
直到夜色沈沈的时候方才收兵回营,李荼在府前下马,亲随牵马去喂草,两
名侍女便上来说∶“恭喜官人,贺喜官人!大王为官人选夫人,已经送到内宅!
大王还吩咐赠官人黄金千两、锦锻百匹,权作为夫人嫁妆。”
李荼听得如此,连忙下意识地应道∶“多谢大王!”
眉头却是一皱。他还真不想成家;而他在中土本来有着妻儿,现在都成辛酸
回忆┅┅
李荼犹豫着,卸下袍甲,走进内宅。这座宅院也是国王亲自选赐的,相当华
丽──赵矜知道李荼不是贪图享乐之人,华丽也无妨。
由侍女引领之下,来到内里厢房之中。一路回廊披红挂彩,虽然仓促布置得
简单,也映出喜庆的气氛。
房门打开,侍女掩门而去。李荼看见鲜红榻上,端坐一位按中原传统装裹的
女子,并不用盖头,凤冠之下,低头含情。
李荼躬身施礼,那女子连忙起身,深深答拜。
一时无语,过了一阵李荼才说∶“夫人请坐。”
女子说∶“官人请上坐。”
坐好了,又是一阵静默。
“┅┅,夫人贵姓?”
“官人折杀贱妾。妾身与官人同姓,小名倩倩。”
“夫人┅┅籍贯?”
“妾身┅┅河北霸州人氏。”
“原是故乡人!夫人受李荼一拜!”
“官人!官人,妾身怎敢?”
“夫人且受了,再听李荼一诉衷肠。”
“实不敢当,官人且受妾身一拜,妾身亦有许多话讲。”
说着,李倩倩抢先对李荼下拜,双膝跪地。
“夫、夫人何故如此?”
李荼连忙扶她起来。
“蒙大王重恩,将贱妾配予官人。这本也是贱妾厚颜,欲配英雄┅┅”
“夫人──”李荼刚要开口。
“官人且恕贱妾先言┅┅妾心中┅┅不胜惶恐。”
“这┅┅也好,夫人请讲。”
“贱妾本是┅┅本是青楼女子┅┅自小被人贩卖到温州,於青楼之中习艺,
蒙主人好心善待,也粗通一些诗文。自十六岁出阁以来,三年中,红尘烟花,贱
妾本已是人尽可夫、污浊之身┅┅”
“┅┅”
“後一年,被元帝诏选,远赴西陲,迄今已虚度年华二十春,空馀悲切薄命
身。俄人占城之後,贱妾┅┅贱妾┅┅”
说到这里,李倩倩悲不自禁地流泪哭出声来。李荼仍然耐心地听,没有不屑
之意,反而将身体靠近了一些。过一会儿,李倩倩继续说∶“贱妾┅┅亦被掳入
莫吉廖营中┅┅被、被多番折辱┅┅本已如僵尸木偶,苟且活於人世┅┅幸遇大
王起义,解救了贱妾等一干姐妹;并屡屡下令,多方劝慰。”
“嗯┅┅”
“贱妾死灰一样的心,方才回暖┅┅大王有令为官人选妻,但贱妾是何等人
物,竟敢来自荐?全为贱妾感佩官人之志向,以残破之身、残馀之生,伺奉官
人┅┅”
“夫人──”
“不!贱妾怎敢称‘夫人’?官人便以贱妾为偏房、当贱妾为婢女便是;等
家国俱兴,官人该当另择良偶┅┅”
“哪里话来!夫人听下官言。”李荼便把倩倩抱住,缓缓地,也将自己的心
事说出来。
“下官本也是霸州人氏,祖上曾於大金为官,金朝灭後,家族隐居於乡。下
官在少年时,与中表之亲的表妹成亲不久,就因家族文武之名,被徵当官,从此
在蒙古帐下听令。後来携妻子在军中,两相敬爱,生有一子一女。多年以来,也
多有分离,下官对先妻深心不渝,也从未曾娶妾、未曾上得青楼。後奉命到此,
万里迢迢,家小不得随行。城陷而沦为俄俘,又蒙大王於刑场救出,从此铁心为
大王、为炎汉效命。怎奈妻儿尚在故乡,音讯皆无┅┅下官又怎麽忍心,另结新
欢?夫人别误会,李荼绝不敢嫌弃夫人的出身。”
“官人┅┅”
“李荼不才,从小就习弓马,亦习诗文。夫人与下官,便是‘同为天涯沦落
人’┅┅大王恩重,以夫人配下官。下官於戎马干戈之中,也无暇顾家;夫人若
不弃┅┅”
“官人┅┅说哪里话┅┅也不要叫妾身‘夫人’,妾身以妾位暂充官人家
室,官人勿忧,日後当得与夫人、公子、小姐相聚。妾身薄命,得以侍奉英雄,
此生心足矣。”
“夫人不必如此┅┅既是大王恩命,岂可不称‘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