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森以前当面说过他“我真的怀疑以你的智商是怎么活到二十多岁的”,从小到大,他也很多次因为自己与别人的那些“不同”而被同龄人孤立过。
三年了,居彬的新鲜感应该是过了,可是居彬对他的态度和当初并没有多大差别。真要说的话,大概是对他的态度更为熟稔了,训话时的熟练度时常让他产生自己又多了个长辈的错觉。
可是这,真的是恋人之间的喜欢吗。
他隐约想起来父亲返乡前,似乎是很慎重地和居彬交谈了的。父亲少见地眼眶红了,那时的他却什么都不懂,傻乎乎地在旁边乐。
那时,父亲和居彬谈了些什么呢?
是随便聊天而已,还是拜托他好好照顾自己的儿子?
程小天忽然身上一寒。
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工作上,居彬都是个非常负责任、非常稳重可靠的人。所有人都这样说。
这样的人,出于道义和责任,照顾自理能力不足的朋友,似乎也是……完全说得通的。
仔细想想的话,居彬确实从来没有对他说过类似“我喜欢你”这样的话。
只是他一直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就是恋爱。
缪森的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程小天一惊,回过神来,慌忙晃晃脑袋:“没什么,在想……一些事情。”
“真稀奇,”缪森坏笑了一下,“我们程小朋友也开始思考人生了?”
“什,什么啊……”
缪森大笑着点了个奶油培根焗饭,把托盘推给他:“在店里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没吃饭,不觉得饿啊?”
程小天不好意思地向他道谢:“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因为这几天总是到处跑的缘故,身上的零钱所剩无几,月工资还没发,他又不想去找居彬要,竟然有点陷入窘境。
缪森说:“我还欠着你一千二呢,等这个月放了工资就还给你。你以后饭点就来找我,别饿出胃病来。”
程小天感激地应声,拿起勺子挖饭吃。
一边吃一边回过神来,觉得刚才陷入沉思越想越歪的自己有些好笑。
居彬的确是个公认的责任心和工作能力都很强的人,但是他怎么能凭自己没有根据的揣度,妄自猜测居彬对他的用心。
他对居彬闹别扭,也的确是仗着居彬对他的包容忍让,任性耍赖的成分居多。
怪他不告诉自己、敷衍自己,怕他并不是因为爱情才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居彬对他的宠爱、无微不至的照顾,他都是知道的。
这样用莫须有的罪名就把居彬从心里摘出去,推得远远的,对他实在太不公平了。
如果只是毫无感情的照顾的话,居彬应该忍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吧?毕竟,如果居彬另外有喜欢的人了,他也不会一点都感觉不到的。
秘书也说安晨和工作室只是合作关系,工作上出事,他们临时聚集到一起商量事情,也是很正常的啊。
程小天终于想通了,放松地倚靠在转椅后背上,嘴抿着,嘴角偷偷浮现出一丝笑意。
缪森嫌弃地看着他:“露出这么傻不拉几的笑容做什么,别人会以为我拐卖智障儿童。”
程小天说:“在想我喜欢的人。”
缪森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你他妈学中学生玩儿纯爱啊!”
程小天不理他,喜滋滋地从胖肚玻璃杯里吸橙汁喝。
缪森摇摇头,明显觉得他无药可救了,问酒保要了电视遥控器,转过身,百无聊赖地打开墙壁上挂着的液晶电视。
调了几个台都是又臭又长的恶俗宫斗剧,缪森几乎要抓狂,索性调到新闻台。
“……针对JU的抄袭事件,设计师居彬与合作模特安晨今日傍晚出席了新闻发布会,澄清有关谣言,并拿出早于杂志图稿刊出时间的定稿证据。发布会结束时,出现了小小的状况……”
程小天转过头。
并不十分清晰的画面上,记者个个伸长了话筒,拼命向前挤着,安晨不知被谁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向右后方狠狠摔去。
——然而并没有摔倒,正正巧巧撞进了居彬的怀里。
居彬面色苍白,看不出表情,手却在一瞬间伸了出去,稳稳地把安晨抱进了怀里。
安晨是紧紧抓着居彬的双手站起来的。即便是突发事故使然,由于安晨和居彬的性向早已不是秘密,旁白立刻添油加醋地大肆渲染起来。
两人在露骨的解说言辞中亲密依偎着,仿佛热恋已久的恋人。
程小天恍惚着,只听见缪森在他耳边酸溜溜地说:“等着吧,明天就得新闻满天飞!”
第25章
程小天从网上找来当天的全部采访和视频,仔仔细细一字不漏地看完,看完后就不声不语地坐在座位上发呆。
手机屏幕上,从容微笑着的安晨说:“由于我在这次大秀中参与很多,所以居彬先生的创作过程,我是全程参与了的。
“是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因此起初居彬先生的确很困扰,要怎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呢,毕竟所有的设计过程都是按照从前的习惯手绘的。为了防止外泄,也从来没有准备过电子版的副本。如果不是我恰巧用手机偷偷拍下了初稿,恐怕这次的事件的确会非常难以解决。
“具体的拍摄时间已与编辑部核实比较过,完全是早于那位作者的投稿时间的,如果那位作者愿意拿出更早的时间证据,我们也愿意做更深一步的
交流。总之,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究竟是什么人泄露出去的,我们也还在调查当中,请大家耐心等待,我们和大家一样气愤和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居彬自始至终板着脸,除了末尾扶安晨的那一下,只在记者询问真实性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其余的时间,都是安晨在游刃有余地解释和控场。
居彬一直在做的那一件设计,程小天是知道的,有几次晚上跑到居彬书房里去翻杂志玩,看见了居彬摊开在宽大书桌上的白色图纸。
他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