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宁受不了地皱眉,嫌他吵,一把拨开他掀起车帘子,“你不跳我跳!”
伴随着老王的一声惨叫,承宁跳下了行进中的马车,一干仆人都吓得勒马来扶他。他顾不得这许多,远远瞧着前方有一匹红褐色的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位姑娘,便边喊边使劲地跑过去。
不记得找了多久,总是接到属下落空而回的消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从小到大,他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姑娘,很美也很有趣,胆子更是大。他一个人的时候一想起她灵动娇俏的笑脸,便止不住地脸发烫,怎么会这样?!用手敲敲脑门儿,他暗骂自己是笨蛋。
可是,他还是常常想起那一汪湖水,一片碧茵,一位少女。
夜融雪隐隐听见后方有人在喊着“骑红棕马的女人”,声音还挺耳熟的。是谁?调转马身,见路上有一个白衣少年朝她跑来,越来越近……
十七八岁的样貌,原本牛奶似的脸蛋上因为在冷天里奔跑染上了绯红,水汪汪的大眼睛绝对媲美小鹿斑比,秀眉挺鼻,朱唇殷红。
“承、承宁宝宝?!!”夜融雪掩口惊呼。
少年喘着气停下,很不屑地哼一声:“我才不是宝、宝!”老是乱叫他……
两人间静了一下,仿佛忆起在襄州城郊那短暂的欢乐时光,夜融雪忽的很没形象地大笑起来,牵起两个甜美的酒窝。
承宁红了红脸,发现她身后的一女二男都好奇地看着自己,只好鼓起勇气说出最终目的。
“你……你得和我回京。”
夜融雪挑眉,轻问道:“你知道我是谁?”这小子还用命令式呢。
他用力点点头,流利地回答:“夜融雪,今十五岁,十夜门长女,父夜昱刑,母殷杨柳,另有两位兄长……”
“嘘!!”她比一个动作示意他噤声,“别说了,只怕隔墙有耳,防不胜防。”
“不怕的!和我回京,我保护你!”他骄傲地昂头,“谁敢欺负你,定是不要命了!我就把他咔嚓咔嚓!”在脖子上有模有样地比划,见她温柔地笑笑,以为她不信,他又上前一步急急保证。
她明白,要保护自己的话绝不是儿戏,那是怎样一颗火热的少年的心啊。
她舍不得把这颗心敲碎。
天色越发暗沉了,风也大起来。王府的侍卫和随行人员都在不远处候着,梅尚之几人也等着夜融雪作决定。
“和我回去,不好么?只要你和我回去,我就喊你姐姐,你若喊我宝宝……我也愿意的。”如梨花一样的纤细少年,抬起有些冻得发红的细嫩脸蛋注视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殷切的期待和尚未言明的爱慕,乌黑大眼闪耀似宝石。华贵的衣衫有些磨破了,还沾着土,是他从马车上兀地跳下时弄的。
还有一大堆事情尚等着她解决,如何离得开?且不说有多少杀身之祸紧跟在她身边了。他一个官家少年公子,入世未深,对她想来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想到此,夜融雪带着歉意摇头,微笑道:“对不起,承宁,我……”
还没说完,就被承宁打断,“还是说你要掐我的脸也行!我家还有很多好马,真的!”
气氛变得有些感伤了。
她,原来从来没想和我见面吧。
夜融雪狠下心不去看他委屈的脸,策马行至梅尚之身旁,“梅,我们走吧。再晚了只怕难上山了。”意识到承宁仍然如被抛弃的小兽般呆立在原地,她扭头笑道:“我现在不能去,不代表以后去不成。你若住在京城,就先回去等我罢,我迟些会去的。还有,小心别冻坏了。”
本来失望至极皱着小脸的承宁听了这话,小嘴也不噘着了,表情也渐渐的明亮欣喜起来,犹如捕捉到一丝希望。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承宁兴奋地高呼:“你可要说话算话!!我在京城等你!!”
老王又乐颠颠地跑上前来,大呼小叫:“哎哟!~我的小祖宗,小王爷,小菩萨,摔着没有?您身份尊贵,堂堂辽阳王怎么能跳马车还追着马屁股后头跑?您还大喊大叫说要带那姑娘回府,还脸红!!哎呀呀,皇上要是知道了可怎么好??”
承宁不耐烦地任他披上狐皮双领袄,接过暖手小炉,“行了行了,比老妈子还啰嗦。”愣了一愣,不对啊!“本王脸红不红与你有什么相干!吵死了!”这帮人都在看好戏,真可恶。
这个冬天好像不太冷了,承宁第一次在心里想道:其实,当“宝宝”也不坏嘛……
燕燕竹馆笙
天色渐暗,零星落下几点雪花,缀于肩头。温柔的雪花突停,四人骑马而上愈行弥艰,才上山便已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像是大灾降临一般的征兆。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也没个求救的地儿,大家也担心起来。
“小姐,”梅尚之勒停马,手指前方,“你看树下!”
前面的小坡上立着一棵苍劲的老树,枝繁叶茂。树下蹲坐着一位看不清面容的蓑衣老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这点犀山脚下本无人烟,狂风大作的冬天里哪来的老翁呢?一切看似极不合常理,各中
定有玄机,夜融雪想道。遂下马,行至树下,恭恭敬敬地见礼:“老人家好。”
老翁像是没听见,嘴里不知哼哼些什么。夜融雪见状,更加柔和,随意地做到他身侧笑道:“老人家怎得独自坐在这荒地?”
老翁瞥了她一眼,语气不温不火:“姑娘矜贵,不便与我这乡野老儿同坐。”
赶我走?夜融雪不在意地耸耸肩,摘下头上披纱的小笠。“若我就想在这同您说说话呢?”
“陪我这老头也成,只怕……那三人等不得吧!”
话音刚落,伴随着沙石滚落的轰响,梅尚之修长的身影就在尘土中越发的模糊,连狮子骢也不见了。
方才他,对她的真实容貌略微震惊了一下,便收敛了情绪,面似憨厚朴实,嘴角却扯出不相称的诡异,目光深沉难测。拿三人的命来要胁她逼她离开,可见这风暴许是老翁的术法。想来他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她暗自思量,决定放手一搏。
站起身来,她挽袖露出手上的铃饰,眼波流转笑意如水,“这么说老前辈是狠了心了赶我们?我以为,风雨欲来,临江远眺者亦不能全身而退。”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