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知道自己蒙宠,恐怕再也不会长久。杨素略一思忖,微微笑道:老夫想,老君丹是不必用的,后庭之事,自有法处之。
第二天,杨素坐在内院,将内外锦屏大开,集聚了众姬妾,说:我念妳们在此供奉日久,只怕误了妳们的青春。今日众姬妾若有愿意离去择配者,立左;不愿去者立右。大家一听这话,如开笼放雀,数百人躲躲闪闪,站到左边;几十个挨挨蹭蹭,站到右边。
这时,却有两位女子站到杨素身后去。越公扭头一看,其一是捧剑的乐昌公主南朝陈国灭,亡国之君陈叔宝的妹妹─乐昌公主,被隋军俘虏,也成为隋将军杨素的姬妾。此事另表,另一位是执拂的便是红拂。杨素叹了一声,说:妳两人也站出来吧或左或右,是应该有个去处。
乐昌公主只是涕泣不语,红拂则开口道:老爷隆恩旷典,让众妾出来择配,以了终身,也是个千古奇逢,难得的快事;但我听古人言:受恩深处便为家。况且,我不但无家,视天下并无亲人,既不站左,也不站右,乃觉得老爷身后,是最佳去处也。
杨素听后,不觉开怀大笑,点头称善。接着,杨素吩咐总管领事,开了内宅门,任那些站左的粉黛娇娥自寻方便,她们一一感恩叩首,泣谢而去。
这时,杨素心中反觉十分轻松自在,此后,自然将千般宠爱,都加在红拂和乐昌公主身上了。谁知她们却也未能久留杨府,各自也以不同的方式,寻到了最终的归宿。
扬素酷爱下围棋,当年戎马生涯之中,在军帐里他尚且要寻一对手,小试几局。自从遣散众姬妾后,更常要着红拂陪他对弈。
这日,朝阳倾泻在落虹馆里,在宽敞的听堂之上,杨素正与红拂对奕。
老爷,此局您又输给我五个子儿了,您近日是心绪不定吧,还来不来红拂一双深潭般的大眼睛斜望着主人。红拂看上去不过二十,丰姿绰约,娇娜无比。
杨素乾笑几声:再来,再来老夫几日不与妳对弈,妳倒长进不小,莫非有高人面授机宜
哪位高人能赵过您这位国手呢不过红拂继续说道:若要说长进,那还得感谢老爷您啊
我何曾教妳杨素不解。
老爷请看红拂从身后拿出一本发黄的书,封面上写着弈律要旨,说道:是在老爷的藏书阁中寻到的。
原来如此,这是我多年前摹得的孤本哪
老爷,我再陪一局,不过,我若能连胜三局,您当以何赏我红拂歪着脑袋,那手举棋不落,一副憨态先叫杨素醉了三分。
杨素隐约知道红拂欲求何物,便回答:妳说便是
红拂说:就是前日我向老爷索要过的
果然不出杨素所料杨素不待红拂说罢,插着说:是那本魏武帝亲手疏注的孙子兵法原本吗妳一个女子要它何用
有用红拂坚定的说。
好,就依妳的来,摆棋
俩人棋兴正沈,不觉红日当顶,杨素已连输两盘了。忽听侍者来报:老爷,有客人到是播州刺史薛大人。
啊薛大人,请见,请见,就请到这落虹馆来吧
薛道衡这位襄州总管,播州刺史,论官职还同杨素攀附不上,可是论才情,他是当时最富盛名的诗人,他的昔昔盐中的名句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杨家歌妓均能弹唱。杨素也喜欢同他切磋诗艺,其边塞诗也无不受他的影响。
薛道衡来到落虹馆,杨素已到门前迎候:玄卿兄是从东都而来的吧上书之事想来不会有什么结果吧
薛道衡坐下后见案上的棋盘,便调笑道:越公竟有闲情如此对弈。岂不闻陶侃有言:诸君国器,何以为此
杨素叹道:老夫朽矣,何谈国器,每日只不过虚度时光,颐养天年罢了
红拂却在一旁插嘴说:薛大人岂不知,弈棋虽小,其义颇大哩
薛道街一向喜欢杨素身边这女子。杨家姬妾成行,佳丽众多,唯有这女子非同一般,她说话软语轻声,尾音带吴腔越调,俨然一江南娇女,然而说话却带须眉之豪气。这时听红拂插话,他的兴致又来了,忙问:红拂姑娘,我今天倒要听一听,妳这弈棋的妙旨的高见了
红拂一甩拂尘,娓娓道来:薛大人我何曾有什么高见,只是从书中得知班固有弈旨之论,马融写过围棋之赋;费褘对弈之间,指挥若定,打退魏军;谢安领略了弈旨之妙,而攻破秦军。这岂非弈棋虽小,其义颇大吗
哈哈有理,有理杨素听后不禁得意地拍手称赞。薛道衡一时兴起,接着问道:红拂姑娘此话甚妙,我还想斗胆问妳一事,切莫怪老夫唐突。
大人请讲。
红拂姑娘,老夫喜作诗赋,体事察物颇为入微,我素见妳那株红拂尘,朝来相执,暮不离手,妳又非佛非仙,非儒非道的,不知其中有何典故
这红拂吗红拂支吾不语。杨素却频频点头,这也是他一直觉得蹊跷的事,便说:老夫也想知道其中的堂奥啊
只见红拂略一思索,朗声说道:大人们问我这红拂吗我随身相携,只不过每日拂除烟雾,拭却尘士,打灭蜉蝣,扬去柳絮;清扫庭院以明窗几,净扫帘幕以窥星斗罢了还可以挥去闲愁,洗却旧恨,舒心理气,调和性情,也并非有什么神秘难解的。
唉呀红拂妳这张巧舌,真是越说越玄妙了。杨素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这时红拂转了个话题说:薛大人,今番又带来了什么新作,东都又有何见闻哪
薛道衡道:见闻实是不少。前番我京洛上书,苦等月馀,皇上竟无暇上朝听政。羁留在礼部尚书许善心府上,正逢元宵,在那里,老夫却大开了一回眼界,观见了人间的一桩奇事。
薛大人,你快讲红拂急问。
正月十五那天,皇上命令在京洛的天津街上盛陈百戏,宴会歌舞,那皇城内纵横十数条大街,一百又三十街坊里,以彩锦缠树,以火炬陈列,光地耀天,直到天明。整夜金石炮竹之声,闻数里之外,街衢里坊里所放的炮竹烟火,馀烬堆积如塔。我沿皇城巡迳一番,见东头街上演跳丸舞、胡旋舞、假面舞、剑器舞,兼以燕东、清东、西凉东、高昌东,是弹弹唱唱、沸沸扬扬;南头有扛鼎、吞刀、履火等杂艺幻术,兼以五禽戏、百兽戏,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据闻,那一夜,弹絃拉管者是一万八千馀人。偌大一个东都皇城,变成了一个戏场,那商质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