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个懒人,但在考虑一下后,我选择闭上眼睛。继续享受轻飘飘的
感觉,也许就这样睡着,我想,说不定对身体很好。
而不要多久,我就听到敲钟声,来自一个位在我右后方,设於房间角落的大
钟。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那个人转已经转身面对我。他的身型不算粗壮,看起
来却像是一大块阴影;前方的薄膜、囊内的绿色液体、壁炉里过分稳定的火光,
以及他身上的宽松衣服,这些都使我无法一下就看清楚他的外型。如果我刚才没
闭上眼睛,视线或许会更清楚一些。而突然像这样面对面,他好像准备对我有什
么大动作。想到这里,我还是会感到有些害怕,好想缩到更深处。
我动一下四肢,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其实比原先想像中还要狭窄。而不要两
秒,周围的绿色液体就消失了;肉块的皱褶被瞬间拉平,显然就是它们吸乾了液
体。起初我担心空间会缩小,而肉块却都不曾明显胀大。不仅如此,在过约两秒
后,肉块、软膜,就迅速的萎缩、破裂。
我先是惊讶得张大嘴巴,后来又很快闭起嘴巴,屏住呼吸。闭上眼睛的我,
听到那些原本还充满水分的组织,在「啪啦」、「喀啦」声中化为乾枯的碎片。
下一秒,我落到地上。出於巧合,以及几下反射性的动作,我没有摔倒。在那极
短的时间内,我先是站在地上,然后再肚子贴地的趴下来。一点也不疼,但站姿
和我预想的不同;不是应该两脚站立才对?
我用上四肢,却好像比用两只脚还站得稳。除了怀疑身体构造外,我也有种
几乎搞不清楚重力方向的感觉。
就在我忙着思考这些事的时候,一个很沉的东西从天花板落下来,似乎是某
种软体生物。牠开始吞噬囊的碎片,连我身上的碎屑也被牠吸得乾乾净净。那东
西让我全身一凉,但我不敢使劲拨开牠,也不敢睁看清楚牠到底长什样子。
那个囊,应该算是我母亲,而她竟然这么快就死去。这对刚出生的我而言,
可是很沉重的打击。而我晓得,是因为父亲对她做了些什么。这是否表示,接下
来我也会受到一样的对待?
而我即使未睁开眼睛,却还是想到另外一种可能:眼前的人,既是我的父亲,
也是我的母亲。或许让那堆肉块失去生命的过程是必要的;他是从一个容器里把
我取出来,所以他完全不会感到不舍。
为确认,我晓得,必须睁大眼睛。而我才稍微让上下眼脸分开,一道刺
眼的光线让我又闭上眼睛。过约两秒后,我勉强自己把眼睛打开。忍受完一阵刺
痛、头晕之后,我先是看见墙上的黄色壁纸。接着,我低头,看到深褐色的木头
地板,和我那双毛绒绒的手。不,那是一双脚,这是我的前脚。我试着让下半身
动两下,确认后脚的存在。一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和眼前的人很不一样。
我没有蹄,但有爪子;它们不算宽,让我晓得自己不像一只熊。从无法伸缩
爪子这一点看来,我猜自己不太像猫,而比较像是一只狗。我却又有和成年人类
差不多的智慧,这一切都显示出,我应该是比猫、狗、熊和人都还要奇怪的生物。
其实我挺渴望自己是人型的,或至是少以双脚站立。
比起其他细节,最让我好奇的部分,还是我脑中的这些知识来源。我不只叫
得出颜色和材质的名称,也分得清楚人类各个年龄层的差异。只要我想,我甚至
能够开口说话;和先前的自信、直觉及知识等一样,我不知自己是从哪得知此事。
突然,一面圆形的镜子从我的右前方滚过来。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用手去
碰他,这又是一个我不能理解的景象。但回忆先前看到的景像,我猜得出,这和
桌上那支羽毛笔是差不多的原理。
镜子的直径至少有到他的椅背,相当的大。不规则的边缘,让我确定它有在
滚动。照理来说,它应该会发出不少沉重的声响,却静得像慢慢飘过来。我全身
的毛发竖起,但我不会再转过头,或再次又闭上双眼。虽然因为刚才受到的待遇,
让我到现在还不敢看他的脸。但有机会看清楚自己的样貌,让我不想把这过程延
后超过一秒。
镜子是银制的,有仔细抛光、擦亮。它在距离我大概一步左右的时候停下,
穏得像是有人用双手去扶。而那人距离镜子至少有五步之遥,即使把脚伸直也搆
不到。
镜中,有个毛绒绒的小傢伙;那颗黑鼻子,大而无力的灰蓝色双眼,竟然是
我的主要特徵。我的耳朵不大,嘴巴也不长。银灰色的细毛盖满我的全身,看起
来有些蓬乱。
现在,我很确定自己是一只犬科动物,至少在外型上如此。剩下的,就是要
得知自己到底是偏向狼、豺、狐还是狗;而即使是,狗也分玩赏犬和工作犬等等;
有得探究,而我最好想到即使眼前的人不愿意回答,也能够自行找到解答的办法。
我已经比刚出生的幼犬要来得多毛,面部轮廓又不深。如果只看头的话,我
还真有一点像是出生至少三周的幼熊。从囊里掉出来的头几秒,我全身上下都非
常湿润。而现在,我的毛发相当干爽。绿色液体散去得非常快,且没留下太多味
道。
我仔细嗅闻,只有细到可以忽略的些微草味还埋在我的毛发深处。而落到地
上时,我的身体也只有不到五秒钟是感觉有些凉。室内很温暖,壁炉内有黄色的
光芒,烧的却不是柴火。
那是一颗光球,几乎突出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