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阁的时候,母亲派去打探的人传回的消息说,她嫁给了一样貌鄙陋的商贾……
谢芷若手下用力,指甲陷入婢女的手背,惹得婢女一个不慎惊呼出声,众人顿时循声望了过来。她慌慌张张松开了手,狠狠瞪了身边的大丫鬟一眼。
大丫鬟却并不怕她,见她瞪眼看自己似要训斥,还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夫人且仔细着些,莫要失了脸面。”说到脸面二字时,话音陡然加重。
谢芷若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气得哆嗦。
泰帝即位后,天下洗盘。
谢家妄图重新来过,重新站稳脚跟有朝一日再次光耀门楣,于是任何值得利用的都绝不舍弃。她因了先前的事,迟迟不曾婚配,留在家中亦是无用,且年岁一日大过一日,往后就更是不成了。
正巧长平侯林远致的夫人离世,这门原本早就弃了的亲事,如今又被提了起来。
谢芷若想到林远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人人都道林远致前头的夫人是病逝的,可真相如何,外人焉能知晓。
早前她跟林家退亲的时候,因祖母的法子在明面上勉强扳回了一程。以至于林远致的婚事波折重重,最后由林老夫人做主,娶了她的娘家侄女。结果入门许久。却始终没有身孕,林老夫人日日盼孙子,便抬了个大丫鬟给林远致做妾,不曾想没两月便有了喜讯。
然而不等妾的肚子大起来,便出了意外一尸两命。
这里头的弯弯道道,但凡是在大宅子里长起来的姑娘都能猜出个一两分。
谢芷若想着成亲之日,林远致对自己说过的话。又是一哆嗦。
他要她安分守己些。
谢芷若心中忿然,抬眼望去。却见被燕淮扶着的谢姝宁小腹隆起,已有四五月的身子,当下瞪大了眼睛。
敦煌城主的外甥女,成国公府的夫人……
怎么会是这样?
心头憋着一口气。憋得谢芷若只觉胸闷头疼。
明明她哪都不比谢八差,为何她就只能像是货物一般,被父亲拿来四处买卖?林远致只不过是个落魄小侯,便是这样的人家,如今也是谢家结盟的对象,可算是饥不择食寒不择衣。
凭什么,她就不能嫁给燕淮这样的人物?
她眼睁睁看着谢姝宁跟燕淮的身影远去,越来越远,蓦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场她盼了许久才收到帖子的冬宴,却最终没能参与其中。
谢姝宁却也只呆了片刻,便被燕淮接走了。
她走后。亭子里三三两两坐在一处说话的贵妇们皆不由自主谈论起了她来,无外乎说些成国公夫人生得有些眼熟之类的话。说着说着,有个人突然惊讶地道,“是不是像原先谢家三房的那位八小姐?”
众人一琢磨,还真的是,不禁都吃了一惊。
而后便又有人想起谢姝宁的母亲本姓宋。敦煌城主据闻也姓宋。
这般一来,就都对上了!
顿时。一片哗然。
靖王妃却只是笑笑,须臾便将话头转到了别处。
她一次次给谢姝宁下帖子,哪怕对方回回婉拒,她仍锲而不舍。因为她知道而今自家爷们虽称着摄政王,可真正叫泰帝看重的,手中有实权的人,却是燕淮。
经此一回,京中想要给燕淮塞人的,也就都死了心。
既然燕淮夫妻二人和睦恩爱,他们再不知好歹拼命往他跟前凑,没准便惹恼了他,倒不如安安生生的换了法子讨好。
谢姝宁却无暇顾及这些,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渐渐的大得有些骇人起来。
娴姐儿瞧过,惊讶不已,唬了一大跳,急巴巴让人去找鹿孔来。鹿孔不知情,还当是娴姐儿出了什么事,背着药箱撒腿就跑,结果到了地方气喘吁吁一看却见娴姐儿在那冲他招手,吃惊地问:“嫂子的肚子怎地这般大?”
鹿孔绷着的那根弦一松,一**跌坐在了地上,连连摆手:“我的好小姐,可没您这么吓唬人的……”
可不只娴姐儿吃惊,但凡看过谢姝宁的人都诧异极了。
汪仁都忍不住跟宋氏胡乱琢磨起来,会不会怀的是双生子。
谢姝宁歇了两日,却又缓过神来,只说腰酸,旁的倒没什么难受的。
宋氏松了一口气,却还是隔几日就来见她一回。
她跟燕淮住在南城的成国公府,宋氏就搬去了东城的宅子去,北城自此便鲜少涉足。
前段日子,谢姝宁肚子还没这般大,便也偶尔出门走动走动,去趟东城见她。
不曾想,她第一次回去,就发现母亲住的宅子边上翻新了。她讶然,这才知道原来汪仁搬到了隔壁。
第二次去,两座宅子相连的那堵墙已经被凿出一个大洞,修了门。
第三次去,她已只剩下无奈,汪仁不知不觉就在她娘的宅子里整了个书房,日日过去蹭饭了……
等到她舅舅宋延昭的信从敦煌寄来时,汪仁脚上穿的鞋子,都已出自她娘的手了……
她猜,就算她舅舅严令母亲不准胡来,只怕母亲也会权当没有听见过。但这信还是顶重要的,拢共三封,一封给她跟燕淮的,一封给母亲的,还有一封最厚,瞧着哪里像是信,分明就是一本书……这是给汪仁的。
他一个人拿了信。战战兢兢躲到角落里仔细看过,看完一声不吭就飞奔去找了鹿孔。
这一去就是两天。
月白吓白了脸,等了两天不见鹿孔回来只得来找了谢姝宁。
谢姝宁也傻了眼。急匆匆打发燕淮去找人。
燕淮却推三阻四,支支吾吾地不去。谢姝宁疑惑,抓了人盘问,燕淮这才附在她耳边了句:“舅舅在信中附了几张方子。”
“什么方子?”谢姝宁狐疑问道。
燕淮继续支吾着:“特地寻来给印公用的。”
谢姝宁柳眉微蹙,正要再问突然间醒悟过来,张了张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究竟功效如何。是否得用,就还得看鹿孔是否能治出药来。”燕淮抹汗。他一直知道宋家舅舅不是寻常人。却怎么也没料到他在汪仁俩人事上的反应是这样的。赞同不赞同不提,只在收到信后便立即派人遍寻奇方,里头有海外传进来的秘方,也有些西域才有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