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声音仿佛就在头顶上。
陈建军的回答是吸气声。
母亲刚叫了声「干啥」就没了音,什么东西在耳边敲击着。
但她没能阻止陈建军。
病猪哼哼唧唧,吸吸溜溜,像个没牙老太在吃面。
这是一种多汁而肥厚的声音。
当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一刹那,多年前的夏夜如骤然喷发的岩浆,在我心底一片亮堂。
又扫了眼窗外的雪,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而不知何时,额头已蒙上了一层细汗。
陈建军在对着我笑,刀刻般的法令纹深不见底。
似一名沉睡的病人恢复了心眺,左手掌上的那道疤猝不及防地跳跃起来。
母亲的轻哼似是从天而降,舒缓而颤抖,宛若一粒粒水银清晰地从脑干上滚过。
敲击声消失得无影无踪,代替它的是一种磨蹭声,和着呻吟,愈加欢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母亲的呻吟越发高亢之际,陈建军站起身来。
他边笑边喘。
母亲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她似乎挪了挪身子,极力压抑着散乱的呼吸。
两人都没说话。
大概过了十来秒,陈建军深呼了一口气,问:「咋样,爽不爽?」回答他的是母亲的一声轻哼。
紧跟着,耳畔传来一阵细微却富有节奏的震动。
我抹抹汗,有点口干舌燥。
「哎,儿子快开学了吧?」好一会儿,病猪问。
母亲不答。
搞不好为什么,连她的呼吸都若有若无。
「凤兰?」母亲还是不答。
陈建军却没皮没脸,开始自说自话:「你儿子啊,真争气,有出息,我家那个,给你说,数学交白卷,英语直接没考!嗬!」母亲总算又哼了一声。
陈建军嘟囔了句什么。
许久,伴着「咚」的一声响,他骂了声「兔崽子」。
随后,我便听到了那种巨大的鸭子叫。
「嘎嘎嘎」,响亮而又龟裂。
不,与其说像鸭子叫,不如说更像老式织布机的织布声,古怪,陈旧,似下一秒就要散架,却偏又连绵不绝。
同样连绵不绝的,便是母亲的闷哼。
我却说不准它是何时响起的。
还有那粗重的喘息,划出一个又一个圆孤,炙热而凌乱。
「爽不爽,凤兰?」病猪叫了起来。
母亲不答,只是哼。
「嗯?爽不爽?」什么撞击着墙壁,越发响亮。
我甚至听到了来自私处的声音。
正是这时,母亲开口了,她说:「快点」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病猪马上作出了回应。
「快点?」他兴奋地叫了一声,猴子一样,「爽不爽,骚货?」这一切过于夸张了。
而无论睁眼闭眼,都会有一幅画面幻灯片一样插到我的脑子里来。
颤动的白肉,晕红的脸,一串串咒语从轻启的唇瓣间流淌下来。
母亲的呻吟变得急促而尖细,在这中间,她用更加尖细的嗓音说:「快点,快点,到了……」病猪哼哼唧唧,怪叫连连,似是失去了语言能力。
他喘起气来呼呼作响,肺部肯定装着一台老旧电腑散热器。
终于,他叫了一声「凤兰」。
而此时,母亲只剩一种短促的吸气声,她喉头滚动着什么东西,却仿佛再也无力将它们吐出来了。
伴着几声地动山摇般的「咚咚」响,陈建军嚎了一嗓子。
之后,世界便安静下来。
失聪的三秒钟。
声音的降临像是铺天盖地的火山灰,陈建军边哼边笑边喘气,母亲的鼻息一段段的,声带还在轻轻发抖。
我瞄了眼进度条,还有近三个小时。
母亲很快跳下来,进了卫生间,除了咂咂嘴,一言不发。
陈建军傻笑着,滚到了床上,他说:「唉呀妈呀」隐隐响起了水声。
病猪叫了好几声「凤兰」,最后问他厉害不。
理所当然,没有回应。
于是,没一会儿,他也跟了进去。
卫生间的声音隆隆隆的,响亮却嘈杂,压根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确切说,压根听不清陈建军说了些什么,因为母亲就像消失一般,在声波上失去了踪迹。
但能听清病猪的笑声——它本来就隆隆隆的,断断续续,如阴影般庞大。
两分钟不到,母亲就出来了。
窸窸窣窣.陈建军还在笑,甚至唱起了《小酸枣》。
这个傻逼。
陈建军出来时,母亲己穿好农服进了客厅。
他开玩笑说:「给我留点儿,可别一个人吃完喽!」这么说着,这货又笑了起来。
这是个多么愉快的人啊。
我挪挪屁股,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撒泡尿。
不等这个念头付诸实践,耳朵里的两个人已经开饭了,不知道是否同上次一样,依旧是云南菜。
但红酒肯定有,陈建军要碰杯,母亲没碰,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此刻,在耳机里,在录音里,陈建军赤身裸体。
母亲让他穿衣服,他猥琐地笑笑,说:「呆会儿再来一次!」对此,母亲也没说什么,我不清楚她是不在意,还是真的无可奈何。
祝福他吧,真他妈想打死这个傻逼。
起码在我的经验里,陈建军是个话多的人,射了一管后,他简直变成了一个话痨。
短短几分钟里,病猪一会儿说东道西,一会儿让母亲吃吃这个,尝尝那个,「甜菜好,果胶,维生素B,减肥减肥!」终于,母亲说:「你吃你的,不要给我夹菜」「咋了?」「我有沽癖」好一阵没人说话,咀嚼声变得分外怪异。
「一直没问,」母亲突然打破了沉默,「你这背上……咋回事儿?」「也就是你,换其他人早问了」病猪语气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