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这么热的天她的妆也没花。
「我妈肯定不会买那么贵的裙子,跟披肩儿。」
那件流苏披肩也是古驰的,浅黄色的背景上爬满了字母,又延伸出一茬茬细
长的棕色边穗,我几乎能够想象春风拂起它的样子。
「那可不见得,」
牛秀琴摇着矮脚杯,顿了顿,「到底咋了嘛,让我给你妈参考穿衣打扮?」
我盯着那位古怪的斯洛伐克女运动员,没有作声。
「你咋发现的?」
好一会儿牛秀琴问。
「就在衣柜抽屉里。」
「真有你的,偷翻你妈衣裳。」
她在我胳膊上来了一拳,笑得咯咯咯的。
这笑声令我十分生气,却一时又无话可说,不由脸都涨得通红。
「就个这,完了?」
「我在平阳见过你的车。」
我仰头闷光了酒。
「啥车?」
「就那辆雅阁啊。」
「那是单位的车,咋了?」
她抿了口酒,还是咯咯咯的,抹胸包裹着的乳房在光影间此起彼伏。
「就今年四月初,不是十一号就是十二号,在迎宾路那个华联。」
好一阵都没人说话,以至于电视里的声音变得聒噪难耐。
但老天在上,那个叫什么耶娃的女运动员终于掷出了她的铁饼。
「咋,没了?」
牛秀琴的杯子也见了底。
「当时一女的就穿那条裙子,跟一男的一块儿,在华联五楼。」
我以为自己会结巴,事实上并没有。
但这些词句像被冻住了一般,速度越来越慢,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总算找到
了说辞:「走得很近。」
过去的某段时间,我几乎认定那个浅黄色的墨镜女人就是眼前这位老姨,但
现在又模煳起来,就像那些日子里时常出现在梦中的母亲,一切都莫名其妙得如
同一部三流言情小说。
牛秀琴托着下巴,好半晌没吭声。
我知道她在盯着我看。
酒柜里的五光十色令人目眩,我只好移开了目光。
周遭越发嘈杂,有人要求来点音乐,但瘦子执意要大家接受奥林匹克精神的
熏陶。
「操你妈!」
那货骂了句娘。
我咳嗽一声,扫了牛秀琴一眼。
她长叹口气,又要了两杯威士忌。
「咋了嘛?」
她说。
我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看到就看到了呗,咋了嘛?」
她撩撩头发,甚至笑了笑。
那头乌黑的大波浪卷和上次见到时似乎略有不同,也许是因为盘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咋了」,于是就没人说话。
奥运比赛转到了游泳馆,很可惜,我没能注意到那个大吨位女运动员的成绩。
「亏你能憋这么久。」
好一会儿,牛秀琴放下二郎腿,抿了口酒。
她没看我,而是盯着电视。
美国人菲尔普斯出现在画面里,头有点小,像个机器人。
这货已经得了四枚金牌,而他的目标是八枚。
所以理所当然,他调动起了观众们的热情,包括酒吧里的诸位。
在这片赞叹声中,我挺了挺嵴梁。
我希望身旁的老姨能说点什么,但她始终仰着脑袋,双唇紧闭。
鸡尾酒令我越发清醒,甚至有点口干舌燥。
猝不及防,牛秀琴突然又翘起了二郎腿,她拍拍额头,「哦」
了一声,调子拖得老长,再抬起头时哈哈大笑起来。
别无选择,我恼怒地瞥了她一眼。
「对你妈也忒上心了,我看和平也没你这么紧张。」
她切了一声,笑意未褪,而那双露趾高跟恰好戳在我的腿弯。
我张张嘴,却只是咳嗽了一声。
「再来一杯。」
牛秀琴把威士忌推了过来。
我摇了摇头。
「再来一杯老姨就给你说道说道。」
她挑挑柳眉,脸蛋上浮起一抹红晕。
于是我就闷了一大口,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
她却不再理我,转而跟吧台后的瘦子聊起了奥运会,先是金牌,再是「扬我
国威」,最后
是今天的游泳比赛。
提到菲尔普斯时,她说:「啧啧,瞧人家这肌肉。」
整个过程中,牛秀琴的脚始终戳在我的腿弯,还要有节奏地一弹一跳以便对
其实施击打。
威士忌火辣辣的,所以我整个人也火辣辣的。
我搞不懂该移开腿还是提醒她注意这一点。
当然,不劳我费心,牛秀琴很快站了起来,翻出钱包结账。
完了,她看看我,拎起了奢侈品:「走吧。」
「去哪儿?」
我有些发懵。
「废话忒多。」
牛秀琴撇撇嘴,却勐然一个趔趄。
我只好抓住了她的胳膊。
「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笑了笑。
出了门,牛秀琴直奔雅阁。
拉开车门时,她问我咋来了,我说骑车,她便扬了扬下巴:「往前二百米,
嗯,一百五十米,左拐,滨湖花园。老姨先调个头。」
「你都这样了还开个屁。」
事实上我也飘忽忽的,或许是这灯火辉煌的热浪太过粘稠。
她愣了愣,环视一周,最后才转向我,笑靥如花:「那就不开,先扔这儿.」
说完,她噘着屁股在车里瞎翻了一通。
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