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满是凹凸不平的鹅卵石,鹅卵石上点缀着看起来像蜡烛的灯,窗帘、帷
幔、屏风宛若死气沉沉的水草。
我这才惊觉大家坐在一个池塘里。
陈晨出来时,我们四个人正对着果盘狂啃。
音响里的伴奏在大快朵颐间变得空灵。
说不上为什么,我老觉得自己还能吃下去一些东西。
「咋不唱了?」
他虽然没有大汗淋漓,但起码也是油光发亮。
「等你呢呗。」
大胸女挺挺胸。
于是陈晨就跑去唱了一首歌——选了好半天,周璇的《永远的微笑》。
还凑合,比陈瑶是差了点,不过还能听。
衣帽间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唱完这首,他似乎有点意犹未尽,趴到触摸屏上捣鼓了好一阵。
当然,我等并未再次欣赏到此人美妙的歌喉——打小乌龟壳上站起来,他两
个跨步就坐到我们身边的大乌龟壳上。
稳住屁股后,陈晨做的第一件事是闷光了杯里的酒。
咕咚一声,很响。
完了他给每个人都续上了一点,直到瓶子见底。
「得喝完,」
老乡又是咕咚一声,他显然忘了XO的正确喝法,「还有那瓶大拉菲。」
陈瑶瞅我一眼,笑了笑。
她俩还真没喝多少,倒是我跟李俊奇各消灭了小半杯。
大胸女唆了个樱桃,嗯嗯两声后问陈晨刚才干啥去了。
她声音娇滴滴的——过于娇滴滴。
东家并未搭腔,而是向李俊奇要烟,并顺手给我撂了一根。
「管得宽,机密电话也要打到你眼前啊,」
李俊奇搂住女朋友的腰,「晚饭吃点啥呢,搞定了再回学校。」
大胸女说不如吃料理,于是李俊奇就邀我和陈瑶同去。
陈瑶没表态,除了建议唱完歌再说,我也不好说什么。
她老今天有点蔫,不知是来事儿了,还是因为我们身处这池塘之中。
「可以尝尝看,」
陈晨垂头弹着烟灰,「挺不错哩。」
他用的是平海话,叼上烟后瞥了我一眼,又迅速滑到了陈瑶身上。
陈瑶笑笑说好。
我捏着软中华,搞不懂是先抽烟呢,还是先喝光矮脚杯里的酒。
抑或先灌杯冰水?我感到内里火辣辣地一阵翻涌,有什么东西几欲喷薄而出。
幸运的是什么也没喷出来,烟我抽完了,酒抿了一口后便没再动。
陈晨又进了趟乌龟壳,很快就踱了出来。
李俊奇光着嵴梁,再次演绎了一遍《假行僧》。
这逼那么瘦,肌肉倒不错,不知道是否踢球的都这样。
如厕归来,陈晨就瘫到沙发上,慢慢地喝完了他的轩尼诗。
整个过程中腿
抖得像开着拖拉机。
「再唱唱呗。」
他建议。
于是我就站了起来,就这一瞬间,忽地就瞥见他左胳膊上的抓痕。
还有腋下,一道道的,像是一个排的蜗牛刚打上面犁过。
临走,陈晨把玩着手里的表说:「老乡啊,平常就该多来往。」
他甚至笑了笑,真是令人惊讶。
这种笑我说不好,有点拘谨,像只受惊的兔子。
在李俊奇的哈哈哈中,我没说话,却不自觉地留意着衣帽间里的动静。
当然,什么动静都没有,彷佛这个生命中已经逝去的下午,我在卫生间里所
听到的都是错觉。
路过前台,我又看到了女经理。
她噘着圆屁股俯在吧台上,问我们玩得好不好。
李俊奇说不好,她巴掌就扬了起来。
癫痫发作一般,亲爱的老乡就又开始哈哈哈了。
进到电梯里,一种莫名的激动突然就毫无防备地袭来,我不由攥住了陈瑶的
手。
外面阳光依旧灿烂,博爱而有力地打在所有人身上,我感觉舒服了许多。
或许,是空调房里的气味太过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