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笪梓健吓得往后缩脖子,“我还不想猝死……”
笪璐琳斜眼乜他:“没说你。”
“那说的是谁?”
笪璐琳扭头看着笪梓健的眼睛,他的瞳仁很黑,她却透过那双深深的充满关心的眼睛,不可抑制地觑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最终,她淡笑着摇了摇头。
“走吧。”
脚已经在半湿半干的靴子里泡了一天,变得皱巴巴,这下笪璐琳感觉全身烧得更厉害了,她洗完澡吃了药就立马钻进被窝,由着笪梓健自生自灭。
这回是第二次登门,笪梓健轻车熟路,自动自觉收拾好沙发当睡巢,这一觉倒睡得很安稳。
体质好是天生的,翌日清晨笪璐琳醒来时,烧已经退了,身体和精恢复如常。
由于笪梓健还处于人生地不熟的阶段,笪璐琳先陪他去律师事务所再去上班。
面对高耸的大厦时,笪梓健紧张得双腿发抖,拉着笪璐琳的手不肯放。
笪璐琳想起小时候牵着他过马路他总抓得紧紧的场景,十几年过去了,他长成了竹竿,性子却还是没怎么变,一遇到事就拿她当避风港。
“你再不松手,我要迟到了。”
“姐,”笪梓健呜呜叫,“万一我面试没通过怎么办?”
“按我教你的去表现,绝对过。”
“但是……”
“但是不管你有没有通过,”笪璐琳没好气地打断,“我都会送你一份礼物。”
“真的吗!”笪梓健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了,他又傻笑道,“那你最后再给我一点爱的鼓励吧!”
笪璐琳踹了他一脚。
张西扬的报平安是半夜发来的,也许是时间紧迫,他只发了“安全”二字,其余的没提,但笪璐琳从他的报道视频以及其他新闻快讯里了解到,河南这次的特大暴雨历史罕见,引发了非常严重的山体滑坡、洪涝灾害,已经有上万间房屋倒塌,上百人失踪。
笪璐琳没见过那么可怕的雨,大街小巷成了河道,雨水漫涨到可以把车辆淹没,把人冲走,对比起来,自己过往经历过的每一场大雨都只能算小儿科。
心一路揪着到达了办公室,同事们也在讨论这场灾害,听说市里派了抗洪抢险专业队去增援。
高一铭感慨道:“自然灾害、环境污染这些对于存活了四十多亿年的地球而言,只是不痛不痒的小疙瘩,但对于渺小的人类而言,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体。”
在高一铭讲话的时候,笪璐琳坐在方正的格子间里,凝视着阳光下漂浮不定的尘埃,一个离的念头冒了出来——这些尘埃是遨游于广袤的宇宙间的星辰,而自己是主宰万物的上帝,手指微微一动,便能搅乱万千星辰。
那个时刻,她忽然觉得,很多事情都不重要了。
爱而不得,所谓宿命,别人的目光,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存在本身,就是迹。
……
日子持续忙碌着。
笪璐琳每晚不是在办公室里加班就是出外勤,不是高一铭硬性要求的,她现在写材料已经得心应手,又快又好,他基本挑不出毛病,可她自己主动要求干多点活,范擎等人在背后笑她真傻,与其瞎忙活求晋升,不如早点嫁人,就连李婵也以过来人的身份好心劝她。
“权力、金钱和性是最接近人性本质的存在,权力的授予几乎不会清清白白,你一没背景,没靠山,二是女性,还有姿色,光凭你自己,哪怕再有能力,在那些人眼里,也只是工具。”
但其实笪璐琳的想法极其简单,她纯粹想忙一点,再忙一点,忙到没有时间左顾右盼,忙到没有精力回望过去。
至于笪梓健,他通过了面试,白天在律所打杂,晚上就在家学习,偶尔被笪璐琳拉着开黑,而张西扬依旧奔波在最前线。
他们在不同的岗位上,以各自的方式追逐着八千里路云和月。
两周之后,张西扬从前线回来,他抵达公寓的时候是凌晨一点,一沾床板,就沉沉地睡到了下午叁点,如果不是有人敲门,估计他能睡足24小时。
他顶着鸡窝头开了门,笪璐琳对这副模样见怪不怪。
“我、笪梓健还有周悠儿打算去野餐,你要一起吗?”
“嗯?”张西扬眼皮耷拉,靠着门框昏昏欲睡了一会,脑子才稍微清醒一些,“好,等我一下。”
笪璐琳稍稍凑近,细瞧他的黑眼圈:“你是不是很累?累的话我们换成其他时间。”
张西扬有一瞬间晃,他闻到了女生身上淡淡的奶香味。
他勾起嘴角说:“不用。”
野餐地点定在一座上世纪末建成的公园,英伦风格,有维多利亚式建筑物及广阔的草坪和湖泊,很适合拍照和散心。
这趟野餐之行准备得随意又隆重,所有东西都是在超市买的,选择标准是漂亮,所以买了很多表面五彩缤纷精致小巧的甜品,吃到后面,四人都腻到反胃。
为了消食,笪梓健和张西扬跑去湖对面,加入了一群男孩的足球大战。
笪璐琳和周悠儿都穿了短裙,不宜跑跳,留在原地聊天。
日落的时候,她们躺在野餐布上看云,清风徐徐地拂送来一阵阵草木混杂的幽香,艳丽的晚霞,像是打翻了的彩色颜料盘。
夕阳真是无限好。
笪璐琳感叹之余,不由自主回忆起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胸口变得很闷,她侧身去拨弄旁边的青草。
“你还没告诉我你上上周是去见谁了。”周悠儿看了笪璐琳一眼,终究忍不住提起这件事。
“不过你不说,我也猜到了——哎,我那天那么苦口婆心,你大概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笪璐琳停止手上的动作,轻轻笑了。
“我向他告白了。”她说。
周悠儿的心怦怦跳,静默着等待她说下去。
“我脱口而出的告白语录还挺文艺的,好像还用了排比句!”
“……”这是重点吗?
周悠儿急切问道:“他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