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深处袭来,让血顺着鼻腔涌出,疼到发憷。
苏灵郡看见有许多细小的蛊虫在他皮肤下涌动,顺着筋脉一路蜿蜒而上,似乎是要爬进大脑。
“你怎么了?是蛊发作了吗?”苏灵郡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弹指点住了他穴位,逼迫他冷静下来。
耀用劲咳嗽着,眼泪随着唾液一并呛出,他感觉有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在他的身体里撕扯着他的血肉,强烈的麻痛感在顷刻间贯穿了全身。
“我不是薛景阳,我不是!”他大叫着卧倒在地上,呼吸紊乱而急促,咸涩的眼泪滴在他沾满鲜血的手上,烧的疼辣。
“不要再去想了,不要再去想了,那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苏灵郡伏在他的肩头,哽咽着用劲按住了他的身体,“你不是薛景阳,你是耀……是十陵教的左护法……你不是他,不是——”
“我是十陵教的左护法,我是耀,我是耀……”耀倒在地上喃喃重复着,似乎只有这样,身体里的那种疼痛才能褪去,他的大脑才能不那么混沌。
隐隐的杂乱声逐渐从耳畔消散,有温柔而细弱的哽咽声不断安抚宽慰着他的心灵,“你是耀,你是耀啊……十陵教的左护法,只忠于君长川一人……”
苏灵郡的声音很轻很轻,温柔的如同呢喃,逐渐安稳住了耀躁乱不安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他抱着他,千言万语堵在唇边,却怎么也无法诉说。
他不能说,他不能说……耀会失控,薛景阳会失控。
“你刚刚,为什么出手?你明明不会剑术,我都看出来了,”长久的无言中,耀终于微弱地开口,“你要逼我出剑,是因为你觉得我是他对吗?你救我,也是另有所图吧。”
苏灵郡沉默着,拼命摇了摇头。
“我早就知道了,你救我,并非出自什么狗屁本分,你救我,就是因为我像他,”耀的叹息声在静谧的石道里显得极为空灵,声音几乎是微乎其微,“呵呵,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他,你难过吗?”
眼泪从苏灵郡的眼角止不住滑落,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淡淡说了声我不难过。
“可是你哭了。”耀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触在了他的下颚,指尖沾起一滴泪,“为什么要哭?是为他难过,还是为我?”
“不说了,我们不说了……”苏灵郡抱着他,凝噎。
他的泪温热,苦涩,滴在耀的伤口上,血泪交缠,灼烧着肌肤。
“如果我刚刚那剑再狠一点,你就不会站在这里了。”耀勉力坐起身子,平息着呼之欲出的血腥味,忍不住冷嘲道,“为了试探我,居然不顾生死,这算什么,飞蛾扑火吗?”
石洞里漆黑,如同深不见底的水底,淹没了两人,阴阳簪在苏灵郡的掌心微微鸣动,微弱浅淡的光芒透过缝隙隐隐照亮了两个人的侧脸。
过了许久,耀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轻轻握住,那只握住他的手,冰冷而柔和,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仿佛是要弥补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懦弱和优柔。
苏灵郡的指尖在发颤,手掌也越收越紧,捏地耀感觉有些疼,黑暗里,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暧昧而潮湿。
“只要是你,哪怕是飞蛾扑火我也认了。”苏灵郡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气,他微微仰起脸,贴上了耀的唇。
他有太多的话不能说出口,那些昔日等待着他回应的承诺,在这一刻终于给出了答案,他的心炽热而鲜活,不会说任何的花言巧语,只能将无数个日夜的思念与牵挂悉数压在了这个长长的吻里。
这一次,他不会再有任何的寡断和畏惧,所有的温柔与纠缠沉沦于此,抚慰往事的艰涩。
苏灵郡的吻很轻,很柔,像是微风中的柳絮,又像是落在眉间的冬雪,触在耀的唇上,再也无法抹去。
石洞里再次静了下来,静的仿佛时光都与之沉湎。
耀能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像是很早之前,这段感情就已经萌生,从见到苏灵郡第一眼开始,它便复苏了。
“好了,”他回过,另一只手贴在了苏灵郡的脸上,擦掉了他眼角欲坠的泪,“乖,别哭了,我没事,不过是一点蛊而已,我会有办法的。倒是你,还疼吗?”
“不疼。”苏灵郡摇摇头,松开了握着对方的手,“我用屏障挡掉了最大的那部分伤害,剩下的不过一点皮肉伤而已,调息之后就没事了。”
“嗯。”耀点头,扶着他站了起来,“走吧,带你去看好东西。”
苏灵郡的衣衫被烧出了大量的窟窿,他散下长发,想要遮住一部体。
耀侧身,脱掉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他身上:“如果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行了,别用这种方法试探我,不许再有下次了。”
苏灵郡点点头,向他怀里靠了靠。
耀揽过他的肩,揉了揉他的发顶,笑道:“你当真是依赖上了啊。”
苏灵郡没有回答,而是拉紧了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那上面有熟悉的味道,是能让人感到放松和安稳的味道,一直如此。
两人约莫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
苏灵郡紧紧跟在耀的身后,眼没有离开过前面人一分,柔亮的光芒漾在他的眸中,如同春日的光晖。
他从未觉得时间可以过得这么快,明明是漫长的一段路,在他眼里倒成了短促的一刻。
耀停下了脚步,苏灵郡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后背。
“就是这里了。”他拉过苏灵郡,把他推到了自己面前,“听说过夙髓草吗?比你的炎灵芝可管用多了,还能够极大程度提升你的功力,人间难得啊。”
“夙髓草?”苏灵郡往前看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空阔的圆形石洞,石洞里没有任何摆设,唯有一尊石雕的硕大像,亭亭立在石洞中央,沉积着厚厚的灰层。
而连接这个石洞的一共有八个出口,除了自己所站的位置,其他里面皆是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光线,看起来阴森诡异。
“是的。我也没想到这里居然会长夙髓草,我只不过是随便逛了一圈而已。”耀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这里无数愤怨聚成的邪念阴沉沉地压在洞口,四处蠕动翻涌着,但都无一敢靠近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