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打在他面颊,眉宇间没有往常傲气,长而密的睫毛敷上一层薄薄光斑,薄唇紧抿,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漆黑的眸中映出一张如白纸样的脸。
伴随如若消亡的还有万俟孤那半龙心,龙心死亡却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万俟孤法力骤减,短短数日竟不足五成。即使在时间停止的亘古地域,也能感觉到法力流逝。
六界可管不了他。
万俟孤却不在乎。
就是把整颗龙心掏出来,碾碎了,磨成粉,挥手扬了都行。
只要她安好。
又不知过了多久,万俟孤合衣躺在如若身边,一如他们在行宫里的每一夜,相拥而眠。
耳畔没有她的呼吸声,也感知不到另一半的心跳,身上独有的冷香味泯灭于这个夏季。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羡慕鬼界的第五判好,还是该羡慕他好。
万俟孤盯着她恬静的睡脸走了,脑中闪过的倩影一颦一笑都美如画。
没人知道万俟孤画技精湛,他心中已然把一女子完完整整描绘多遍,多姿多态皆活灵活现。
当他亲自下笔落墨,画的第一幅就是战图。
万俟孤重新画了一幅《六界名志》上的战图。
笔下的无上战要比原书卷上的更加英气逼人,细细看去,还夹杂着一丝女儿姿态。
只是无上战脸上的面具被换成一张女子面容。
那女子唇红齿白,柳眉星眼,不同别的女儿郎,她浑然天成的傲气让人自愧不如,寥寥数笔,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并未想更改《六界名志》上的战图,他只想揽书自赏。
就是亲手画的战图还没来得及让女主人看一眼。
万俟孤能想象到,若是让她看见,一定高兴的叽叽喳喳个没完,大概如同没及笄的小姑娘一般无二。
“没关系。”万俟孤呢喃,“我在多画几幅,到时候让你挑。”
“……”
他在黑暗中自言自语,无人应答也愿意说话。
“小花,等你醒来,我们把错过的一一补齐,把该是你的也一并拿回来。”
“……”
“你还记不记得前些天问我去哪了?我替我们找了块好地方,有山有水。到时候我把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那棵佛冷花树也搬过去,就种在我们家门口,好不好。”
他亲手种过一株佛冷花,没想到在他们身边时间长了,吸收了龙气,竟越长越大,不留变成了一棵粗壮大树。
万俟孤第一次看见佛冷花,也是第一次看见刚破壳的小银龙,它就藏在佛冷花树枝头,龙嘴里叼着一只银白色佛冷花,小银龙刚刚破壳,鳞片还泛着粉光,就连龙角都是软软的。
好不可爱。
那夜他站在树下,不知道是花为她开,还是她为花生。
“以后还得你照顾它,帮它浇水,它年纪大了,跟你一样得娇生惯养,我搞不定,很是头疼。”
说到这里,黑暗中传来细微的“沙沙沙”声,几枚绿油油的叶子飘落在如若身上的黑袍上。
还有一片小巧可人的落在如若脸庞,叶尖轻轻挨住她冰冷的肌肤。
万俟孤抬手拈了片叶子在指间,眉头微挑,发芽了。
当年小银龙消失,一树银花凋落,绿叶枯萎,连树根都干涸无救。
花败树死。
万俟孤因心魔堕入魔道,后被青佛关在亘古地域,伴随着腥风血雨归于平静,消失的还有那棵独一无二的佛冷花树。
无人知晓其所踪。
至此之后数万年,一龙一树就在亘古地域相依为命。
如若先前刚坠入亘古地域时,他就发觉佛冷花树有异样,只是不明其理,不敢乱动,只得让它暂居这里。
如今看来,果然是因为如若,让它恢复树识。
只是它会因为如若再开次花吗?
“近日我还发现一件事。”万俟孤摸着叶片上的纹理,语气平常:“造始喜欢的不是你的银枪,而是银枪里的银刺。我怕它闹腾的厉害,惹银刺不开心,就随便把他丢在...”某个山头。
插在某山头上的造始哭唧唧。
再不来接它回家,就委屈死了!
“我能感到它不开心,到时候你醒来它找你撒泼告状,别理它就好。”
造始:明白了,小丑居然是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造始:就荒唐(摊手)
第46章
一向无人问津的鬼界,今日格外不简单,这位不速之客来访,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第五判坐在主位咬着狼毫笔杆,面前摊着一摊染了墨的熟宣,只是乌七八黑看不出画了个什么,他依旧乐此不疲画着。
伴随着殿内涌入一股仙气,第五判衣袖一挥,满桌画稿换成了一桌案文书。狼毫在指间打了个花圈,笔尖墨汁染了朱红,他不疾不徐落笔,在文书一页一个人名字上画了个圈。
增加十年阳寿。
“孤不请自来,多有叨扰,望鬼君海涵。”影未到,声先到。
第五判嘴角痣微颤了下,心中吐槽,天君您老人家肯舍得下九重天?
“不知天君今日前来,有何贵干。”第五判依旧垂眼看着文书,语气随意:“本君已经不问世事多年,天君不知道的,本君也不知道。”
说话间,殿内金光一闪,缓缓从中踱步而出一男子,他采英拔,右手半抬于身前,宽大袖袍自然垂下,上面的云雷纹低调又张扬,不是谁都有资格用天界的织锦。
“鬼君谦虚了。”度光温文尔雅笑道:“鬼君何事不知何事不晓。”
“那也得本君想不想知晓。”一滴朱红顺着笔尖滴在纸上,迅速晕开,看不清下面的字迹。
“是这个理。”度光似乎不在意第五判语气,面不改色继续道:“孤今日前来,就想知道一件事情,望鬼君如数告知,孤必定有重礼相送。”
“噢?”
重礼相送?
有多重得礼,比青佛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