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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都紧着给她入药去了,有这几根须子就不错了,你若嫌,就给我还搁在这儿,有的是人要。”

末了,音书跺脚而去。隔得半日,就着那几根须盯着丫鬟们煎了药,用一只湖田斗笠碗盛着,稳稳当当端入屋内。

绣鞋尖才落入门槛,变乍一惊呼,“姑娘,您不好好儿在床上躺着,怎的起来了?”

一片藕色帷幔鼓鼓胀胀摇曳着,露出榻上周晚棠柔弱的一副病躯,她手里捧着绣绷,虚扯一下嘴角,“连着躺了好些日,四肢都躺酸了,我起来坐一会儿,撑撑腰,不妨事儿。”

门扉吱呀一关,阻断了寒刺刺的风雪,又是暖洋洋的天地。音书止不住哆嗦一下,将药搁在案上,夺过她手上的绣绷,“那也不该做活计,哪里费得起这个心?姑娘先将药喝了吧,连吃个三五日,张太医来时就该说好了。”

窥一瞬她略带安慰的笑后,周晚棠方将碗端起,送至唇下,凝一瞬,欻然扭脸望向右侧高案上的一个玫瑰紫釉钟式花盆,茂枝上头结着点点红霜果,喜气洋洋。静默须臾,她将臂一展,一碗药尽数倾于盆内。

惊得音书急要去揽,却徒劳无果,声音不免带着些气,“姑娘这是做什么?就为了去要那红参,我凭白受一顿闲气,也不过是得了几根须子,好容易煎了一碗药来,明儿的还不知又要如何唇枪舌战地去要来呢,姑娘就这么倒了!”

“别急、音书,”周晚棠虚虚笑起来,捉了案上的帕子将她眼中的泪花搵一下,“你明儿也不必去要了,要了来,我也不喝。药嘛,你随便煎一碗来就好了,反正都是喂到这盆里去。我这病也死不了人,就让它拖着吧。”

音书的眼立时睁一睁,满是疑惑,“哪里有病不治的?虽死不了人,可到底难受的是你自己个儿,治好了岂不是好?”

炭盆里蹦起的火星掠过她晦涩的一抹笑意,像是窥见什么天机。遽然咳嗽几声儿后,软弱无力的虚喘着说来,“不,我不是要自个儿难受,我这会子难受了,以后才能好过呢。现在我得让爷也心头不好受,他若是不好受了,以后甭管你到哪里去要什么东西,大约也没人敢跟你说个不字,也不必再受这些闲气。”

在音书似懂非懂的眼中,映着倏明倏暗的炭火。周晚棠用一根二尺的铜勾往里头翻一翻,便迸出耀眼的光芒。她盯着这盆雄黄的光源,犹似紧盯着她锦衣玉衾的未来,温暖的、如太阳一般璀璨,绝不会如她母亲一样寒室冰凉、无人问津。

璀璨的太阳照向一片巍峨城墙,两条长长围槛上的积雪仿佛被万丈豪情浸染,消融欲坠。

上头列站着暗红一片,如血海的浪潮,几欲拍出城墙,扑向烈烈天地。恢弘绵延的仪仗队伍拥着文武百官,而百官则次地有序地围着主宰一切的君王。

高声齐唱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中,结成了山鸣谷应、风起云涌之势,赵穆俯瞰着这一切,胸口一寸寸澎湃起来。宋知濯侧目暗窥天子欲胀含笑的面色,克制着胸中胀起的同样的欲望。

雪光与阳光交织成的光芒刺了宋知濯的眼,晃一下,即见赵穆侧过来的脸,一片胡须被光消得几缕,“宋将军的兵,个个儿都是采非凡、汪洋自资,倒十分有你的威势。”笑谈中,将脸一转,对像泰然安若的宋追惗,“宋国公,你真是教子有方啊。”

宋追惗两片红袖相搭,自持沉稳地笑一笑,“承蒙圣上谬赞,几位皇子才是深得圣上气度才学之传,犬子相较,不过是龙犬之别。”

笑点一下头,回转过来,又对上宋知濯罩在银盔里的两只坚毅笑眼,“谢圣上夸赞,这些将士军兵,气势如虹,却不是臣的。他们是圣上之兵、是我朝之兵,臣不过是为圣上领兵。”

观他笑起来,宋知濯将手垂下,眼睑垂望着粗墁的地砖。他十分清楚,在这位多疑诡谲的天子面前,必须适当收敛自己的锋芒。暗度中,倏听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要说领兵,朕之长兄才算惊天伟才,当年连父亲也常赞其英姿与韬略,可惜啊,天妒英才。若长兄在世,我朝必定又是另一番清平盛世。”

他自蹒向步辇,宋知濯父子紧随其后,互窥一霎,响起宋知濯的锵然之声,“先太子殿下胸怀韬略,可圣上有超世经纬之策,治理江山,当以此为之。”

十二人的步辇一起,赵穆的眼高高睨下来,一瞬惊心动魄的静默后,他阔开了笑脸,一个指端朝他点一点,“轮将士之中,果然还属你最武德兼备。朕听说,先太子祭日,你陪儃王一道往大运河游祭……,儃王呢?儃王,到朕身边来说话儿。”

音调高扬起,由随行百官中招出赵合营,末了一笑,“儃王,你与宋将军自幼一道长大,情同手足,你可不要枉费他这一片心啊。”

赵合营暗探宋知濯一眼,正声含笑,“我与宋兄,自幼一起长大,当年又同在赵将军麾下学艺,如今又同朝为官、同奉圣上。唯有不负圣上,方能不负彼此。”

“好、好,合营如今封了王,也比原先沉稳多了!”

合着赵穆爽利的笑声,百官亦纷纷笑起,谈笑之声回响在山河茫茫之间,如浪淘沙,滚滚汹涌。

铺天盖地的琼玉晚间复撒,独来独往银粟地,一行一步玉沙声1。一伞黄绸犹似夜行的白玉兰,于风雪中潇潇而行。红木门之间已经挂起了靛青绣喜鹊闹春的棉帘,里头就是另一个温暖世界。

打帘而入,即见丫鬟们围着明珠在榻,眉梢笑黛地在说些什么,骤见宋知濯,纷纷福身退下。明珠则轻捉了一阙孔雀蓝对蝶穿花纹的宝裙而起,小步跑到他面前,仰起脸,“你回来了?”她牵起他的手,走到榻前拿了一支桃红碧玺雕花簪凑到他眼前,“你瞧好不好看?玉海坊的掌柜送来我挑的,我挑了两支,一支给付夫人做生辰贺礼,一支给沁心姐姐做贺礼,恰巧她二人的生辰都在十二月。”

榻案上还搁着一个狭长的锦盒,里头放着一支一样的细簪。宋知濯笑一笑,落到榻上,接过她手上那一只翻一翻,“东西倒是好东西,只是这玉海坊听着耳生,新开的铺子?这两个多少银子?”

外头风雨无止,漆黑一片,榻上却灯火初明,静怡地罩着明珠双手托着的腮,如玉似霞,“是新开的,我头先去过一回。这一对儿原是要六千两的,掌柜的说是平江府的老师傅雕的,那位师傅还给宫里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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