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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小说 > 今朝即嫁小公爷 > 第41节

第41节

他只得折了长帖,由丫鬟引灯至故去的院内歇息。大概什么都没变,他忙完公务还是落到此处,唯一不同的是,再没有丫鬟三番五次到书房来催促。

甫进里间,仍是旧时旧景,他落在榻上,不时宝玲捧茶入内,三缄其口,回望门外后,到底忐忑一问,“老爷,我们这院儿的人都没个底,主事的也没来说过,到底是要将我分派到哪里伺候啊?”

清风入内,幽幽的火舌轻颤,跳动着满室孤寂凄清。他呷一口茶,未抬一眼,声音硬而沉,“太夫人不在了,我还要过来安寝的,你们就在这里伺候,一应摆设陈列还是维持原貌,从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

“是。”宝玲吃了个定心丸,欲转身下去告知众人,却欻然被他叫住。

“宝玲,你跟了太夫人这样久了,太夫人一直同我夸你细心,你仔细想想,太夫人去世前,可否有什么异样。”

微动的帘下,宝玲蹙眉咬唇,细思一番,徐徐摇头,“太夫人打上次被禁后,就一直不大高兴,常常哭,我也劝了良多,后来就不怎么哭了,话儿也少了……,别的,再没什么了。”

他理了云袖,搭在榻案,细细引导,“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有没有什么人来瞧过她,比方说……大少爷、或者大奶奶。”

“二少爷常来,大少爷大奶奶就来过一回,还是大少爷升官儿那天一齐来请安的。太夫人一向不大喜欢大少爷大奶奶,叫他们没事儿以后不要来了。”呈诵间,仿佛有一道音容相貌闪过,宝玲提眉惊一声儿,“哦!我想起来,头先小月来过,说是来替老爷送什么东西,我还怪,怎么老爷您有东西要传竟派了她来,她来后,在屋里和太夫人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儿!”

“东西呢?”

“我不晓得,大概是被太夫人锁在小匣子里头了,我去给老爷翻翻。”

她掌灯往各处箱笼翻腾一阵,捧得一方雕花黑檀匣子上前,再用一把鎏金铜匙拧开,“这里头都是太夫人不叫我们动的东西,平日里都是太夫人自个儿看管着。”

盖儿一揭开,里头有一支海棠雕花样式细金簪、一枚祖母绿拓连枝戒指、一对玻璃种水滴耳坠。在她攒翠填珠的妆奁内,这些玩意儿实在算不得什么,可宋追惗恍惚觉得面熟,拿了细簪在手上反复揉捏中,才忆起这是她十九岁生辰那年,他让人去挑了送去的贺礼。

这些玲珑边上,还放着一个冰冷的小瓷瓶,他拖在手上一看,宝玲即上前秉来,“估摸就是这个,先前我还瞧见太夫人把在手上看过,一见我就忙收起来了。”

灯影下,窥见他阴鸷的眼,半寐半明,“二少爷若来问你,你就将今儿这话照旧说给他听。”

收拾好后,宝玲应声正欲退下,又听见他浓郁的嗓音,“去将乌合香点上。”

尔后轻烟盘桓,袅袅绕绕间,他踅入内室,孤枕之上,抱影独眠。

夜月微残,铜壶滴漏,璇玑半暗,他平在床上,锦被的一边,是无穷无尽空虚。一连半月,他都一如既往地穿梭在朝堂、阁中、书房,在不变的野心之间踽踽而行,甚至比以前更加废寝忘食,忙碌中朝夕只如弹指。

可当进入这两壁宝幄之内时,心痛若石罅中的流水,一股股侵蚀着他。须臾似乎漫长得如十载,他乏累地推着凝滞的时间向前,睁眼熬过了二十罗预、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三个时辰,终于朝暾曦照,又熬过一天、熬过了一个百年。

新的一天,旧人难逢。满府的丧幡撤去,众人开始循序忙开,宋知书亦比从前更忙,从这个坊出来又至那个楼,今日搂着牡丹,明日又拥芙蓉,举酒飞觞,金樽檀板,花间流连中,实实在在成了个世家纨绔。

回府的时候,日仄朝西,青天碧玉上好似有一朵云压得他喘不上来气,小厮将他从车上搀下来,一路东倒西歪送至院门处,遥遥朝慧芳招手,“姐姐,少爷又喝多了,吐得沾了衣襟,赶紧吩咐人烧水沐浴,换身儿干净衣裳吧。”

三叹尔默,慧芳无奈,捺不住垂眸蹙额,叫来两个丫鬟将宋知书接过,一路吩咐众人备水备茶,将人扶到榻上后,只见他歪斜着身子饧眼欲睡,嘴唇上下翕合,她贴耳去听,听见,“漠漠秋云起,稍稍夜寒生1”,原来是在行酒令。

幕内生浓烟,水茶皆备,慧芳伺候换洗,折腾足一个时辰,才将清清爽爽一个人重扶到榻上。此时宋知书酒酲半醒,斜着眼接过一碗醒酒汤,半嘘半呷掉一碗,才慵沉沉地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接过碗,慧芳叫几个丫鬟退下去,自己则捉裙坐在他身边,伸出手在他两个太阳穴上轻揉,“这倒好,连自己什么时候回家的都不晓得了。自打太夫人去后,您这酒是越喝越多了,我知道少爷伤心,可就是太夫人在天上见着少爷如此,反不高兴呢。”

见他未言语,寐着眼未置可否,她便接着苦劝,“酒喝多了到底伤身,我看少爷最近总是昏昏沉沉的,还是少喝些吧,外头那起子狐狸精,就为了您的银子,什么好话儿都堆在您耳边,哄着您一日没时没点儿的泡在那烟花地里。”

宋知书撑开半眼,脸上挂起若有似无一个笑,引得慧芳收回手,扭转腰起嗔一句,“我是为您好,您可别当我是那起子拈酸吃醋的人,这话儿原该不是我说,奶奶在那边儿呢,该她来劝您才是,可咱们家这位奶奶对您是个什么情景,您也是知道的,倒不是我要讲她的不是,实在是她也没个奶奶的担当。”

绿瓦螭檐下,牗窗内太阳照得人昏昏欲睡,慧芳嗔嗲的一把腮,莫如浓桃淡蕊,勾得宋知书捏了她下巴转过,浪荡得没有边际,“说这么大筐话儿,还不是你想我了?你直说便是,扯着些倒三不着两的做什么。我倒是好些时日不疼你了,来,让我瞧瞧,你可又长了什么新本事没有……。”

帘影一寸一欺,渐渐倒向一个无边无际的梦国,只有在这里,宋知书才觉得自个儿真实的活着,血脉在汩汩流淌,心亦在跳。

而其他时刻,他则麻木地走在一条逼仄的暗巷,阴云随时会砸下来雨滴,周遭的一切都在逐渐失去颜色,前方没有尽头。譬如那铜壶里的水,哒哒周而复始。

一段绵密紧促的时光过去,遗下满帐淡淡腥檀与二人皮肤上细腻的薄汗。一支纤细白嫩的手臂从帷幔的缝隙中探出,捡得地上几件薄衫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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